»
埋頭畫畫的小男孩手頓了頓，遲疑地抬起頭：“給我的？”
小白點頭，把黃瓜往前遞了遞。
張曉注意到，看了一眼：“小六，把手洗干凈再吃東西。”
原本準備接過黃瓜的小六看見自己手上的泥污，就像施工現場出來的一樣，再一對比小白手上還往下滴著晶瑩水滴的黃瓜，他又將手縮了回去，沉默著搖搖頭，然后繼續拿起石頭在地上畫畫。
小白不太理解他的想法，明明是想要吃的，手臟了，洗干凈就好了呀。
于是他也蹲下來，靜靜看著小六畫畫。
或許是有了觀眾的緣故，小六手下的動作慢了很多，臉頰也紅了些。
“你畫的這個是人嗎？”
小白看著地上躺倒的一個簡筆畫火柴人，火柴人下面還畫了一個煎蛋形狀的東西。
火柴人躺在那個不規則的形狀上，看上去很是安詳。
小六聲音悶悶的：“嗯。”
畫完一個，他蹲著的身子往后挪了挪，小白才發現他已經畫了許多類似的小人。
白色的筆畫斷斷續續，但是又顯得十分擁擠。
“你想畫什么？我幫你吧。”
小白還是很想融入小六的世界的，但是沉浸繪畫的小男孩看都沒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張曉端著處理完的食材路過兩個小家伙，匆匆看了一眼，見小六又在畫這些莫名其妙的小人，她望向旁邊的小白，臉上柔情脈脈。
這孩子著實討人喜歡。
“小白，走，跟姨姨去廚房吧，給你開小灶。”
小白蹲在地上，仰著小腦袋，眨巴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可愛的不行。
“姨姨，我不開小灶，等會兒和大家一起吃飯就行了。”
張曉笑了：“行，那你和小六玩著。”
說完，她用腿輕輕碰了一下小六的背：“帶弟弟一塊兒玩。”
小六沒有回話，而是等張曉走后，站起身來。
“你不畫畫了？”
小白跟著站起來，像是影子一樣。
小六的身體有些踉蹌，他一高一低地走在剛剛畫好的小人上，然后慢慢用腳將那些白痕抹去。
“不畫了，沒什么用了。”
他的聲音聽上去陰郁又深沉，完全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很可疑！
小白心中敲響警鈴，不免感嘆，那個惡鬼的直覺還挺準。
他們剛才看完房間后，歐石楠只是站在二樓往下瞥了一眼，便讓他下來探探。
就是不知道小六畫的畫是什么意思。
小白思索著，他皺起眉頭，要是知道其中含義的話，說不定能得到更多線索。
見小六似乎跛腳，走路一高一低，小白趕緊上前攙扶，卻被他一下子躲開。
小六黑眸中滿是不耐煩，他惡狠狠地瞪著小白：“自己玩去，少來煩我。”
小白也不害怕，反而緊跟在他身邊：“小六哥哥，你要去哪兒？”
小六見狀，上下掃了他一眼，皺眉：“別跟上來。”
“為什么呀？”
“沒有為什么！”
“你不讓我跟著你總有理由的吧，所以為什么呀？”
“沒有為什么！！”
“哦，為什么呀？”
小白像是開啟了復讀機模式一樣煩人，小六沒有辦法，停下腳步嘆口氣。
“算了，那你跟緊點，少說話。”
“嗯嗯。”
得到允許的小白連連點頭，然后笑得不要錢的便宜樣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小六身后。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漆黑的夜里走著。
眼見走的路越來越荒涼，沒有什么人煙，反倒是樹木越發繁茂，感覺遮天蔽月，像個掩人耳目的好幫手。
小白出生后還是頭一次單獨行動，之前都是依附在閻王大人還有那個惡鬼身上，現在走在這越來越像拋尸場所的地方，他心中也有些打鼓，鼓點亂跳著，心慌的很。
“那個......”小白拽了拽小六那件單薄的短袖衣角：“小六哥哥，我們到底要去哪兒啊？”
小六身子頓了頓，道：“弄點好吃的。”
“松開。”他沉聲說著，感覺很反感小白拽著他衣角的動作。
“哦。”小白乖乖撒手，但是走得離小六更近了些。
“小六哥哥，你身上有股香味唉。”
走的近了，小白才嗅到小六身上有股若有若無的香味，那股味道感覺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聞到過。
像是朝露濕潤過的土壤芬芳，但是好像又夾雜著陣陣草木香，隱隱讓人有種靜心的錯覺。
小六聞言，步子瞬間邁得大了些，和小白拉開距離。
“少說話！”
依舊是兇巴巴的語氣，小白只好作罷，但是心中暗暗記了下來，準備回去報告給那個惡鬼。
跟著小六走了一段路，他們停在了棵看上去有兩三層樓高的樹前。
小六看了看小白，深邃的眸子在漆黑的夜色中反著光，一看就沒安好心。
原本還把他當做庇佑大樹一樣緊跟著的小白頓時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腳步連連后退。
“你......你想干嘛？”
小白的小身子都在發抖，本就白皙的肌膚在夜色下分外明顯，感覺就是給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豺狼虎豹做好了明確的標記。
如果眼前的人真是厲鬼什么的，他肯定打不過哇！
之前一直抗拒他接近的小六此刻跛著腳一高一低地向他走來，比小白高出半個頭的身子極具壓迫感，直接將小白逼退到身后的樹干上。
小白背靠著大樹的樹干，雙眼濕潤，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睛全是無助。
嗚嗚，人家才剛出生沒多長時間啊！
本來就是童工，現在不會直接英年早逝吧！
他的魂魄對于邪魔外道的鬼怪可是大補啊！
“脫衣服。”
小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那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面無表情的小六。
看上去少年早熟的小六臉上淡淡的，以為小白沒聽清，他又重復了一遍：“脫衣服。”
“為......為什么？”
小白戰戰兢兢地問出這句話。
直接讓他脫衣服，這話怎么聽著這么滲人呢！
見小白遲遲沒有動作，小六大概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行為容易被人誤會，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間松松垮垮的短袖，又指了指小白身上精致的小薄外套。
“只要你的外套就行。”
小白吞了吞口水：“哦。”
虛驚一場。
他沒多猶豫，將那件白色的小外套脫了下來遞給小六，小六沒有接，轉而利索地開始爬樹，爬到一半沖小白喊：“把外套展開，望你左邊再走走。”
小白聽話的按照小六的吩咐行動。
沒一會兒，小白就聽見頭頂上“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他那件干干凈凈的小外套上就落入不少黑色的小東西。
他仔細看了看，根據自己以前看過的書判斷：“桑葚？”
樹上傳來微弱的“嗯”。
小六搖了不少桑葚下來，見差不多了，他又像只小猴一樣靈活的爬了下來。
小白捧著一兜子桑葚，感嘆小六身手了的，跛著腿都能爬那么高。
“走吧。”
“嗯。”
“誒？我們不是原路返回嗎？”
“先去洗洗這些桑葚，有人打了農藥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