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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在哪?”
聞言,歐石楠瞳孔一震,轉頭去尋那身影。
卻落了空。
回過頭來,本應在身后的它與歐石楠面面以對。
“你……”
歐石楠喉嚨滾了滾,看著眼前身著白色紗裙的人,心中說不出的感覺。
“小娟在哪?”
它再次重復著,一雙眸子執拗怨懟,渾身都是骷髏模樣,只有臉還完好。
歐石楠轉過身,不去看它:“她很好。”
“倒是你——”
歐石楠背過身后,在它看不到的視線范圍里轉動戒指,悄無聲息地將戒指內涌出的力量化作發絲般細小,讓它們攀上那骷髏身子。
“許錦。”
名字念下的同時,骷髏與她進入戒內。
歐石楠提早布好了一個與外界環境相同的地方,許娟也在那里。
許錦看見了渾身黑氣,死不瞑目,即便成了鬼依舊痛苦不堪的許娟。
之前還囂張著來找人的他突然間眸中出現了驚慌。
他的第一反應是背過身去,好像這樣妹妹就看不到他現在的模樣。
轉身后卻又忍不住想回頭看看。
“許錦!!”
許娟嘶吼著,雙目撐大,像瀕死的魚一般盯著眼前的背影。
她不會認錯!
許娟的心中像是突然冒出了一股勁兒,那股勁兒支撐著她竟快速恢復了起來。
黑霧縈繞,卻遮不住那雙通紅的眼,她的身子甩去了死亡的狼狽,變成了鬼魅的模樣。
傷痕褪去,只留下慘白的肌膚,黑發如墨般融入黑霧間,那身染了血的護士服也變得干干凈凈。渾身唯一的色彩只剩下眼中的紅。
歐石楠沒見過這樣的畫面,拍了拍小白。
小白解釋道:“這應該是暫時的現象,死后心有不甘或者仍舊有個未了的念想。”
“看這情況,黑霧雖濃但純,應該過段時間就會消散。”
歐石楠手撐在旁邊的柜子上,一屁股坐上去:“那……就不會變成惡鬼,厲鬼什么的嗎?”
小白輕蔑地笑了笑:“還成不了氣候,你以為惡鬼和厲鬼那么好當啊!”
嗯……
歐石楠抿抿唇,之前確實這么認為的。
畢竟她覺著自己也沒干啥,就成惡鬼了。
“許錦!”
許娟那雙眸子死死盯著眼前的背影,那個明顯比她強很多的鬼卻是渾身一震,不敢回頭,處處透著心虛。
“許錦!你對得起爸媽嗎?!”
“你對得起我嗎?!”
“你對的起誰!!”
一聲聲質問,壓得許錦那高大的身子漸漸低了下來。
他半跪在地上,轉過身,卻低著頭不敢看妹妹,目光四處躲閃。
“小娟……”
偌大的一只鬼,聲音小得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許娟咬牙切齒,望著他身上那身潔白的紗裙:“我不是撕了它嗎?!你就這么離不開它!你就這么想當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變態!!”
說著,許娟再也忍不住,沖上前去,一手按住許錦的腦袋,一手撕扯著他的紗裙。
“我讓你穿!”許娟在撕扯的時候,通紅的眼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落下血淚,滴在潔白的紗裙上。
她的聲音哽咽沙啞:“讓你穿......”
手下的力道越來越大,“咔嚓”一聲甚至將許錦的腦袋推得和脖子有些錯了位。
許錦就這么歪著腦袋看著妹妹的動作,像是被批評的小孩一樣,眼神懦弱地望著地面。
終于,在那套美麗婚紗變為碎小白云飄在空中,落在地上時,許錦這才敢將自己的腦袋扶正了,然后抬頭看著許娟。
“你剛剛......真像咱媽。”
他的聲音有些懷念又含著落寞。
許娟或許是還沒適應成為鬼魂,撕扯完婚紗后,自然而然地喘著粗氣坐在一旁。
身上的黑霧也少了些。
聽見這話,許娟瞪著許錦,揚起手作勢還要打他。
許錦也條件反射就抬著手要擋,最后許娟看見他這副模樣只能氣呼呼地別過頭。
歐石楠坐在桌子上,最佳視角看著這兩只鬼旁若無人一般,嘆了口氣。
她敲了敲桌子:“兩位,要不要先說說看自己都是怎么死的?”
歐石楠翹起二郎腿,身子微微向后一斜,好不愜意。
聽見這個問題,許娟原本有些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伸手打了許錦一下,接著瞪他。
許錦先是討好地順著妹妹,任她打,反正也感覺不到疼,甚至怕她不過癮,將自己的一只手卸下來塞她懷里。
“乖。”
許娟懷里的手摸摸她的腦袋,捏了捏她的臉,雖然是骷髏,但熟悉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哥......”
歐石楠眼見著眼前又要變成兄妹溫馨相認的畫面,當即揮手一劈。
時空碎裂,露出了戒指本身的模樣。
熔巖地獄。
兄妹二人被分離開來,吊在空中。
許錦反應還算快,在察覺到不對的瞬間便從指尖放出數十個小人去保護許娟。
他沖許娟喊道:“抱緊了!”
許娟下意識環抱緊懷中哥哥的手臂,隨后許錦便召喚著它。
他擰著眉,額頭青筋暴起,無論如何也要讓小娟待在他身邊,在這里,其他地方均為地獄。
只是無論他使出多大的力,他的手臂就像是完全與他斷聯一般,紋絲不動。
歐石楠食指燃著一撮火苗,在空中毫無章法地畫著。
隨著她手指的舞動,那些向許娟撲去的小人紛紛化作灰燼。
許娟頭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腳下便是烈焰熔巖,她不由顫抖著身子,喉嚨眷戀地喊著:“哥......”
腳下是熔巖,耳邊是妹妹的呼救,許錦毫不猶豫地向許娟跳去。
見狀,歐石楠有些頭疼,在她眼里許錦是比許娟還要重要許多的關鍵人物。
她張開五指,頭頂被烤得焦黑的巖石飛向許錦,攔住他的去路,給他一個站腳的平臺,架起牢籠。
許錦也不是吃素的,眸子猛然一黑,滴出墨般的長淚,其中隱隱還夾雜著血氣。
他頭頂一直戴著的雪白頭紗一瞬間也沒了形狀,化作墨水與淚相融,流在地上,漸漸長成一個巨大的圓頭黑人。
那黑人沒有五官,看上去就是個傀儡模樣。
沒有絲毫猶豫,黑人在形成的瞬間就向許娟跨去,將她護在懷里。
漆黑的墨形成的盾將許娟遮的嚴嚴實實,它似乎完全不怕熔巖的侵蝕,不畏那滾燙的溫度。
“沒事,”許錦還在安慰許娟:“小娟別怕,鬼是感覺不到疼痛的,沒事,都是幻覺。”
歐石楠嗤笑,幻覺嗎?
既然如此,那就讓幻覺好好給他演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