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次來時相比,張選侍殿內依舊沒什么變化。
只是靠近窗邊的桌案上,悄然多了一小盆淡雅的清菊。如果不認真注意的話,可能都察覺不到。
張圭如也照常是往日的那般打扮,素頭素臉的應該就不像個后妃,而且面色似乎更差了些,看不出什么得寵的光鮮跡象。
“奴婢給小主見安。”
琳瑯曲了一禮后,默默打開食盒將里頭的東西拿出,一碗豆腐水飯一碟豆腐皮包子,清淡的很。
尋常嬪妃看見,很可能就要呵斥她是不是打發叫花子,但張圭如神情變了變,抬手道:“你們都先下去吧,這里有她伺候著就好。”
她聲音輕輕軟軟,但那幾個宮婢依言照做,半字也沒多說。
琳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小道消息里的那深沉二字,還真不是蓋的......
“你也知道了?”張圭如率先開了口,比起以往低眉順眼的軟糯,此刻眸底透露出幾絲冷意。
豆腐飯多用于吊唁。
琳瑯此舉明擺著就是已經知道她喪母了。
只不過張府既然有意要瞞她,張圭如那段時間應該也仍在失寵,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知此事的……
“奴婢從北山州回程時,偶然聽說到。”琳瑯略過趙府那一段,并沒有說的特別詳細。
“他們把我姨娘打死了,還欺騙我寄銀子將我蒙在鼓里,我她姨娘死后連尸體都沒找到。”張圭如語氣平淡,比討論一樁別人家的傳聞還要冷靜,似乎沒有半點喪親之痛……
不被注重的妾室,即使尸體打撈回也不會有人認領回去。
“也就你還能來,給我送上這一碗豆腐飯了。”張圭如忽然抬起眸子,以往她都是眼簾半垂,叫人看不清里頭情緒。
琳瑯還是第一次和她對視上,那雙瞳孔極黑,如濃墨傾注般不可見底,莫名令人悚然……
“小主。”琳瑯忽然上前一步,往她手心里塞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只密封的小盒,不沉也沒有多精致,但卻讓張選侍手腕一頓。
“……你膽子可真大。”
或許是聰明人不用說多余的話提示,也或許母女連心。琳瑯甚至還沒說這是什么,她自己就已然明白。
“這東西你是怎么來的?”張圭如收緊抱著那只骨灰盒的手,眼眶不見半顆淚落下。
“奴婢當時聽說尸體衣角上繡了藍蜻蜓......便想到了。”
張圭如似乎深吸一口氣,眼神復雜地看著她,倏地認真鄭重承諾道,“這次就當我欠你的。”
“小主哪里話,這是奴婢該做的。”琳瑯這話真不是客套。
宮里白切黑多了是,但黑的程度也是要排等級的。
像張圭如這個級別的,一個隨手之勞只要能讓她別來找自己事兒,就很值了。
“我姨娘肯定不喜歡張府,我也不會再把她留在那個狼窩里了。”張選侍低頭撫了撫那只骨灰盒,像是觸碰著自己的母親一樣。
但動作語氣的溫柔和眼底的冰冷,形成極大的反差,仿佛怪誕聊齋上的詭異美人畫。
“我會托人挑個好地方,京城就是個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