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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夏豫懷就帶著呂青峰一干人等去了天彩樓。
剛一踏入樓中,就有兩柄刀橫在他們的胸前。
“你們是何人?!”
胡訓怒道:“豐春縣丞你們也敢攔下?”
那兩接著人對視一眼,輕蔑道,“縣丞又如何?在天彩樓,若無石神和使者的指示,誰也不能進!”
夏豫懷止住還要和他們爭辯的呂青峰,好聲好氣道,“那就勞煩二位去通報一聲了。”
那人瞥了一眼夏豫懷才轉身進入樓中,沒過一會,此前那個使者便迎了出來。
“大人為何不提前差人通報一聲,我們也好有個準備。”
“來,大人請進!”
使者又吩咐那兩個侍衛道,“去后院,讓清楓語準備著好酒好菜呈上來。”
“來,大人這邊請!”
夏豫懷被迎上了二樓雅間,呂青峰剛想跟著夏豫懷進去,卻被使者一個犀利的眼神唬得有些愣神,夏豫懷轉身看著有些尷尬的呂青峰剛要開口說些什么,那使者就先聲奪人道,“大人是放心不下我天彩會么?還要讓護衛跟著?”
呂青峰剛要自報家門證明自己可不是什么小小護衛,卻看夏豫懷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倒不是,既然使者介意,那便讓他在外面侯著吧。”
“大人!”
夏豫懷擺了擺手,“無妨,無妨,既然本官已經算是天彩會之人,天彩會自然不會對本官做什么的,是吧?”
呂青峰聞言只好作罷,同胡訓一起在門外站起了崗。
夏豫懷剛一落座,使者就道,“我知道大人此來所為何事,剛剛事發緊急,本使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大人海涵。”
“不過大人放心,本使答應大人的事情一定辦到,定不會讓大人為難的。”
夏豫懷還正稀奇這使者在說什么,他何時讓使者辦過什么事?
難道他說的是免除會費這事?
“大人覺得,童司馬這個人,拿來交差如何?”
“童司馬?”
使者點了點頭,“此人久居豐春司馬之職,卻屢屢得不到升遷,故而懷恨在心,雇殺手殺了李凌峰,這個故事,夠不夠大人結案?”
夏豫懷被眼前之人的無恥雷了個外焦里嫩,“你是說讓本官栽贓?”
使者搖了搖頭道,“這又如何?況且,童司馬自己已經同意了。”
夏豫懷一頭霧水道,“可本官為何要栽贓旁人?”
“本官自可以追查下去。”
使者冷冷道,“大人,什么都查,只會害了你。我勸你,及時收手吧,你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抓了李大交差,先要問問石神答不答應。”
夏豫懷反問道,“你昨日還說李大人之事同你們天彩會無關,今日就要維護李大,你這前后矛盾……”
使者皺了皺眉道,“李大人之死是同天彩會無關,可……”
“大人就別管原因如何,只照石神的指示辦就是了,其他的…大人只當不知就是。”
夏豫懷仍不依不饒問道,“更何況,本官抓李大,并非是為了李大人的事情。”
那使者徹底懵了圈,“不是為了李大人的事,那你………”
夏豫懷從袖筒里掏出那張白色的絲布,上面的小字過了一夜已經有些黯淡,可依舊能看的出上面的大逆不道之言,“使者請看,一個小小衙役,家中錢袋中私藏這樣的東西,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本官不抓他,還抓誰?!”
那使者明顯松了一口氣道,“大人……看來,是時候讓你真正了解我們天彩會了。”
那使者轉身從后室中取出一卷圖冊,又請夏豫懷去了長桌前,將圖冊攤開道,“這本圖冊,是石神欽賜,上面繪制了天地初創乃至如今的世道變遷之圖景。”
“石神說,每逢亂世,必有神靈降世,解救天下萬民于水火之中,而如今,便是石神下凡。”
“此前大人定然聽過不少流言蜚語,指責我天彩會是歪理邪說,可他們才是被蒙蔽的世人!”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今日你夏大人是豐春縣丞,又怎知自己未來不能封王拜相,位列仙班?!”
“等等!”
夏豫懷連忙止住了使者給他畫的大餅,他怕他再聽下去,可就真心動了。
“使者你前面說的,本官還能理解,可怎么后面越說越離譜了起來?”
“石神能拯救蒼生,那和我又有何干系?”
使者歪過頭看著夏豫懷好笑道,“若無大人和百姓的支持,又怎能拯救萬民?”
“你說的支持,難道就是讓百姓繳納高額的會費么?”
使者又是一笑,“不然呢?”
不過,使者又嘆了口氣道,“如今這一切都是石神恩賜,其實石神本意是讓天下萬民都能過上好日子,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萬民愚昧,只愿供奉高高在上的人,卻不肯信能帶他們過好日子的神,真是可悲可嘆吶。”
夏豫懷在心里將這狗屁使者及他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又一遍,而李大在后院的凈室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噴嚏:“誰又罵俺?!”
“那你的意思是……你們要反了?”
使者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所以,既然這不過一場誤會,大人就不必如此在意了。”
“李大這人,大人就放心交給我就是了。”
“這是為何?”
使者眼神閃爍了一下,“本使此前不是說過,李大是我天彩會之信徒,所以石神說要救,那本使就得救。”
夏豫懷卻找到了他話中的玄機,“使者此話不真。”
“天彩會信徒甚廣,石神每日事務繁忙,又怎會記得區區一個李大呢?”
“李大定然同石神有些旁的關系。”
“不然”,夏豫懷話鋒一轉,“便是那李大同使者你有些關系。”
“如果我記的沒錯的話”,夏豫懷自顧自坐了下去,端起茶喝了一小口,皺了皺眉道,“使者你還從未告訴過本官你的姓名吧?”
“我等侍奉石神之人,早已經舍棄了這凡夫俗子之名姓……大人在這天彩樓之中喚我作尊者便是。”
夏豫懷笑道,“那本官就斗膽來猜一猜了。”
“你是姓李?”
“名大寶?”
使者瞳孔微縮,像是許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一般,假意笑道,“大人所說,我怎么聽不懂?”
“李大寶?”
這么土的名字,他怎么穿越了也擺脫不掉!
夏豫懷卻不急著讓他承認,只慢悠悠道,“使者既然救下了李大,怎會不知李大家的大兒子就叫李大寶?”
那使者斷然搖頭,仍堅持,“我只是奉了石神之命行事,又怎會知道李大和他家中的事情?”
“大人不要再妄加揣測了,李大人之死同天彩會無關,也絕對同李大無關,大人若要結案,用童司馬就是了,何須追究這么多?!”
見夏豫懷還要追問,使者直接將夏豫懷的嘴堵死道,“大人,這可是石神的旨意,您還是別多問了!”
夏豫懷看使者這下是急了,心道這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么?
那使者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剛想找補兩句,就聽到樓下一陣騷動嘈雜。
“你們這里管事的在哪?”
“我看是誰敢在我天彩樓造次?!”
使者立刻推門沖了出去,夏豫懷也是好奇跟了出去。
剛剛攔過夏豫懷的那兩個侍衛急急奔了過來,“尊者!”
“門外好像是官差!”
使者立刻轉頭看向夏豫懷,夏豫懷無辜的聳了聳肩:“可不是我啊!”
使者走了下去,剛想擺擺架子,為首那人直接問道,“你們這的管事的在哪?”
使者按耐住心中洶涌澎湃的怒火,壓低聲線道,“是我。”
已經有許久沒遇到過這么囂張的人了,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豐春境地天彩樓內,同他這個石神尊者叫囂!
“是你啊?”
“那你跟我走吧,不過……你是…李……”
來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追了下來的夏豫懷和呂青峰打斷,“林大人,您怎么在這?”
林盡這才注意到使者身后的夏豫懷和呂青峰,也回了個禮道,“呂大人和夏大人也在。”
夏豫懷立刻問道,“林大人為何在此……難道太后鳳駕…也?”
林盡搖了搖頭,“那沒有,我是奉了太后之命而來,帶了天彩樓管事的回去。”
夏豫懷把林盡拽到一邊低聲道,“太后可沒給我這樣的誥令,你怎么會……”
林盡也低聲回道,“事發突然,我也是奉了急命而來,個中緣由夏大人還是跟我一起去陳留,見到太后不就分明了?”
夏豫懷只好作罷,轉身看林盡走到使者面前,“你們這管事的就你一個?”
“就你叫李大寶啊?”
使者只反問道,“你又是何方神圣?”
林盡微微一笑道,“我不是神,也不是圣,你只回答我你是不是李大寶就是了。”
使者也冷笑道,“我為何要回答你的問題?你憑什么讓我回答你的問題?”
林盡無語道,“這位……使者?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職業?”
使者:…………………
“那我偏要沉默。”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轉瞬之間林盡就亮出了自己的劍,使者身后的護衛也張牙舞爪的亮出了自己的大刀。
正在劍拔弩張之際,一旁的夏豫懷站出來想要轉圜一二道,“二位,兩位都消消氣,有話好好說嘛。”
“誰讓他在我的地盤上如此囂張?”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又是你的地盤?”
“你若是李大寶,就跟我走一趟就是。”
使者冷哼一聲,“跟你走?憑什么?”
“就憑,是太后有請!”
夏豫懷被太后這套組合拳打的正不知西東,卻看眼前的使者想了片刻,一把扯開面紗道,“我就是李大寶。”
夏豫懷:你最好變得別太快。
剛剛義正言辭的否認身份怎么瞬間變成了這樣?
呂青峰和胡訓兩人都愣在了當場,過了許久才伸出指頭指著李大寶顫抖道,“你真是李大寶?!”
“你還是天彩會的使者?!”
“林大人,你可沒有傳錯旨意?”
林盡轉過頭看呂青峰道,“這才幾日,你就懷疑起我的耳朵了?”
“太后有旨,請故人前去一敘。”
說完,林盡將一個紙條塞進了李大寶的手中。
李大寶也是愣了愣神,“故人?”
他和太后有哪門子故可以敘?
自打他穿越以來,連京城都沒去過,哪里還能和太后有舊………
難道……太后也是穿越的?!
李大寶被自己的想法震驚的無以復加,打開那個紙條后更是瞠目結舌的木然跟著林盡走了出去。
他……這個地方…居然還有另一個和他一起來的人?!
李大寶身后的兩個護衛追了上來問道,“尊者您怎么就跟他走了?!”
“這………”
李大寶如夢方醒般道,“啊……無事,本使這就去面見太后,過幾日就回,你們先回去吧。”
夏豫懷和呂青峰追了出來,“李大寶!”
“怎么?”
呂青峰恍然大悟道,“難怪你要袒護李大,原來你就是他那個經商的大兒子。”
李大寶挑了挑眉,“這有什么奇怪的?”
李大寶對著夏豫懷努了努嘴道,“夏大人其實早就知道了不是?”
呂青峰冷哼一聲,“本官也早就知道了。”
李大寶得意笑道,“都是小事情,等我從太后處回來,再設宴給兩位道歉賠罪就是了。”
夏豫懷沉聲道,“你以為你還回得來?”
李大寶邪魅一笑,“太后既然說是敘舊,那我定然回得來。”
夏豫懷和呂青峰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太后為何突然變了卦。
“要不,兩位跟我一起去?”
李大寶說完將剛剛林盡塞給他的紙條揉成一團扔給了夏豫懷,哈哈大笑而去。
夏豫懷攤開那團信紙,上面只勾勒出一個詭異的圖案,兩條直線交叉之后各自又有兩個箭頭。在這兩條直線勾勒出的區域中,又有一條有規律扭動的曲線。
上面還標注著仿佛是洋文的一行小字:“ycosx。”
夏豫懷將紙遞給呂青峰,“你認識這是什么么?”
呂青峰辨認了半天,也搖了搖頭道,“我怎么會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