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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升苦中作樂,鼓舞同伴:“這些披甲人折磨咱們的同時,也充當著咱們的保護傘。不然,早有躲在暗處的猛獸看咱們手無寸鐵,弱不禁風,來攻擊咱們。”
單通哀嘆:“你倒是樂觀。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慢慢熬,總會有出頭之日。”
“你這么堅定,真以為田二丫會等著你?”
鄭元升點頭,眼中有笑意:“她一定會等我。”
單通和劉慶龍互視一眼,在物欲橫流的江南,大家遇事先自保,及時享樂為主。誰愿意冒險去等被發配邊疆為奴的人。鄭元升沉浸在田二丫給他編織的美夢中不愿意醒來,等到最后,他會明白這是南柯一夢,只剩幻想。
披甲人看他們交頭接耳,揮舞鞭子抽打:“你們這些下賤的奴隸,沒有老子們的吩咐,不許開口。趕緊行路。“
鄭元升忍著疼痛往前走,心里焦灼不定。他告訴單通他們田二丫會等著他。其實,內心深處,他也不確定。他在來寧古塔的路上嘗盡艱苦,不敢相信田二丫真的愿意放棄安穩的日子,跟他過沒有盡頭的困難時光。
在鄭元升煎熬的時候,田二丫來到西北。她悲催的發現自己走錯了路。寧古塔在東北,而她走入歸化城郊外的石灘上。這里跟寧古塔雖不是南轅北轍,卻是東西分叉,相隔千里。她疲倦又無奈,還有人在路邊售賣東西,也跟著將竹筐擺出來,吆喝賣剪刀。
兩名衙役走過來,拿起剪刀掂量:“你是新來這里的,以前怎么沒見過你?”
田二丫忙作揖:“是,我剛來此地。”
“有路引嗎?”
“啊?”
“啊什么啊?路引就是通關文碟,有沒有?”
田二丫支吾:“我,我還沒來得及辦。”他以為下一步要被帶到衙門,緊張的不得了。
“沒有通關文碟,不能通過前面的邊塞。如果踏出一步,按律懲罰。”衙役抄起剪就走。
田二丫忙擋住:“大爺,您還沒給錢呢!”
衙役把眼睛一瞪:“你給爺要錢?爺已經提醒過你規矩,這已經是等價交換。”
田二丫還要爭執,旁邊擺攤的大爺拉住她:“算了,你是新來的客商,人生地不熟,別再惹麻煩。”
“這里的官差怎么明目張膽的搶劫?”田二丫憤恨。
“咱這地方偏僻,天高皇帝遠,沒人管。官衙的人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怎么就沒人管呢?縣太爺呢?”
大爺解釋:“縣太爺原來還管事兒,后來朝廷在這邊設立一個卡倫,總卡關是一位皇親國戚。那位大爺天天悶頭睡大覺,啥也不管。縣太爺也不敢插手這邊的事情,所以,這里是三不管的地段。你叫冤也沒用。還有,你一會兒去卡倫一趟。或許,那位大爺沒有在睡覺,能把通關文碟給你發了。”
田二丫無可奈何,按照大爺的指引,背著竹筐去卡倫。當她站在一所簡陋的柵欄院門前,如果不是上面寫著烏里卡倫,難以相信這是官府辦差的地方。
大門開著,門外沒人看守。她小心翼翼的邁進去。
旁邊的土屋中閃出一名侍衛,一手端著盆雞,一手持刀而立:“什么人?敢擅長卡倫?”
“大人,草民來辦理通關文碟。”
“今日不辦公,明日再來。”
田二丫懇求:“大人,我特別急,能不能行行好,今日幫我辦了?求求您。”
“已經跟你說了,今日不辦公,你煩不煩?”
“李虎,雞燉好了沒有?”屋內傳出一道慵懶的男聲。
田二丫覺得耳熟,探頭往里面望去,驚訝:“佟大人?”
佟巴特詫異,平時自己很少出門,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竟然還能有人能認出他。他仔細看看來人,驚呼:“田二丫,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我要去寧古塔,不小心走錯了方向。”
“你這一個不小心,差出幾千公里。”佟巴特搖頭感嘆,“我記得你曾經在為鄭元升送行的時候說過,你要去寧古塔找他。沒想到,你真出來找他了。”
“佟大人,咱們既然認識,您能不能高抬貴手,幫我辦通關文蝶?”
佟巴特看向李虎。
李虎聳肩:“文書請假,明天才能回來。”
佟巴特轉向田二丫:“只有文書熟悉辦理路引。也不差這一兩天,就等他回休假回來再辦吧!”
“佟大人,我實在耽擱不起,在這里耽誤一天,就要多掏一天的房錢和飯錢……”
“原來你是心疼房錢。李虎,你給她找個空房間。”佟巴特交代完畢,端過雞肉開始啃。
田二丫忙道謝:“多謝大人。”
李虎領著她去房間:“你怎么認識佟大人的?”
“他之前在我們的知府,判過我的案子。”
“哦,佟大人此前確實是在江寧當知府。只是看你的面相,不像是南方人。”
田二丫解釋:“我家之前住在黃河邊,因為黃河泛濫,逃難到了南方。”
“難怪你長的五大三粗,扮起男人來一點都不違和。”李虎推開一間房子,騷味兒和灰塵味兒撲面而來,他捂住鼻子,后退幾步:“別的房間都有住人或另有用處,你今晚將就在這兒睡一晚吧!”
“是,辛苦大哥。”田二丫將竹筐放在地上,打開窗戶。
“你倒是不挑揀。廚房里有面有菜,你要是餓了,可以自己做。院子里有井,自己打水。盡量不要發出聲響,大人怕吵。”李虎瞥她一眼,交代完畢,離開。
田二丫開始,收拾房間,將屋子擦拭干凈之后,開始打掃院子。
“啪嗒。”一個茶杯落下。
佟巴特披著外衣,踏拉著鞋子跑出來,叫嚷:“李虎,你在院子里干什么呢?怎么那么吵?”
李虎跑出房間,瞪一眼田二丫:“不是讓你安靜一些嗎?怎么那么多事?”
田二丫誠惶誠恐:“對不起,大人,是我打掃院子吵到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