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丫的眼珠子瞪得溜圓,鄭元升這個富少爺竟然說要娶自己做正房夫人,看他的表情認真,她忍俊不禁:“四少爺,您這是做好了決定,單方面通知我,要在一年以后娶我嗎?”
鄭元升鄭重地點頭:“對,如果吳家小姐一年后仍然沒有出現,不能澄明你的清白,我一定娶你做我的正房夫人。我想你接受這樣的條件,沒有必要去打鐵院忍受那個苦和累。”
田二丫輕笑一聲:“四少爺,我相信您做出這樣的決定很不容易,可是,我沒辦法答應。”
鄭元升驚訝,這可是他經過幾個晚上深思熟慮之后才下定的決心,中間他反復考慮,幾次放棄,又幾經掙扎,好不容易做出這樣的痛苦決定,田二丫竟然不領情要拒絕。他不甘心追問:“為什么?”
“因為不合適啊!”
“怎么不合適?”
田二丫看他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索性挑明:“如果這一年之內,吳小姐出現了,那我不是白等了嗎?”
鄭元升愣住:“這……”
“再說,我不去打鐵院,等吳小姐出現的這段時間里,我干什么?總不能天天閑著吃白飯。”
“你如果閑不住,可以找點兒輕省的活干。”
田二丫把手一攤:“我在打鐵院干活,可以觀看二爺鍛制剪刀,能夠精進我打鐵的手藝。如果我不去打鐵院,只能當個普通的下人,每天忙著打掃庭院、擦洗桌椅,最后什么都收獲不到。”
鄭元升眨巴著眼睛,這一點,他倒是沒有想到。
“還有,我若是每天傻乎乎的盼著吳小姐不要回來,結果,這一年之內,啪!吳小姐現身了,我在這里豈不成了一個笑話?四少爺,您多費心了,但是,還是算了吧!”
“你在打鐵院里挨打受折磨,過的太煎熬。還是再考慮一下吧?”真是諷刺,他居然勸說她這個大麻煩再黏著自己。
田二丫搖頭,神情堅定:“學手藝哪有不吃苦受罪的?這些苦,不算什么。”
鄭元升深深地看著她:“可是,有些苦不必吃,有些罪忍受了也沒有用。”
她沒有聽懂:“什么?”
鄭元升點撥:“有時候,你越是忍受,別人越會覺得你好欺負,更加會變本加厲欺負你。慕強是人的本性,大多數的人都會跟著強者,強者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像千軍萬馬聽到發號施令立刻展開效用。”
田二丫沒有太明白,可是想到自己身上的傷和這些天受的委屈,又有些感觸。
鄭元升看她開始動腦筋,進一步提醒:“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你真的下定決心留在打鐵院,總不能天天被人打的像豬頭,帶著一身傷回來吧?”
田二丫垂下頭:“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在打鐵院雙拳難敵四手,慢慢熬著吧!”
“天天干那么重的活,又要被打,什么時候能熬出頭?你還是重新考慮我的決定。”鄭元升暗自搖頭,鄉下丫頭還是太木訥了,勸她,她又不懂;或者,她懂了,還是不敢反抗。
“總會熬出頭。四少爺,我得趕緊去打鐵院了。”田二丫鞠個躬,快步離開。
鄭元升看她比剛來時消瘦許多的背影,忍不住說:“對不起,田二丫。把你卷入這場風波中,讓你受苦了。”
田二丫轉回頭:“四少爺,您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又不是您害我。我知道您跟我一樣都是被吳小姐給迷暈了,您心里也不好受。”
鄭元升看她揮著手,滿臉是傷的臉上顯示燦爛的笑容。他沒有想到她是如此的通情達理,站在原地看她進入打鐵院,思緒良多。
打鐵院內的氛圍陰沉、冷清。每個人默默做著手中的活,默不作聲。
田二丫挑著水走向水缸,突然,被人踢到膝蓋窩,一頭摔倒在地,井水又一次浸濕了她的衣服,她忍不住爆發:“誰踢的我?”
沒有人回應。
“有種站出來,別在背后搞小動作”
鄭壹德照著她的頭扔過去一根木棒:“在二爺面前,你嚷嚷什么?再敢出聲,臟了二爺的耳朵,二爺就把你轟出去。”
田二丫歪腦袋躲過木棒,扁扁嘴,忍了又忍,爬起來重新去挑水。中午吃完飯,她坐在墻邊休息的時候,正閉著眼,又被麻袋套上頭挨了一頓拳腳。等她扯下麻袋的時候,周圍又是空無一人,那些婆子和鐵匠坐在一邊休息,似乎自己挨打的事情與他們無關。
她這次再也忍不下去,直接沖到井邊,舀起一瓢子井水,沖到在躺椅上休息的鄭壹德的面前,將水潑向他的臉。
鄭壹德從椅子上滾下來,抹把臉上的水漬,大怒:“你個臭丫頭,你瘋了嗎?”
田二丫氣鼓鼓:“二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您出的主意。”
“什么主意?你別胡亂栽贓。”
“我跟這些鐵匠和婆子們又不認識,他們干嘛無緣無故老偷襲我,肯定是您在后面使壞。”
鄭壹德耍賴:“你說是我的主意,你有證據嗎?”
田二丫叉腰:“您別耍這一套。您是這院的主人、管事的,出了事就該您負責,我在這里受欺負,您無動于衷也是管理不到位。”
“你這丫頭說話沖、長得太磕磣,被人看不順眼,挨打也是正常。我不管這個閑事。”
“鄭二爺,你不要太過分。你有一點長輩的樣子嗎?之前,咱們說好,我把院內九口大水缸刷洗干凈、重新裝滿水,您就讓我觀摩您鍛制剪刀。我天天按照要求,把九口大水缸刷洗干凈、裝滿水,可是您呢?這幾天,您動一下了嗎?別說鍛制剪刀,你連鐵都沒有摸過”
鄭壹德拿手巾擦臉,睥睨她:“老子懶得動,你管得著嗎?”
田二丫特別氣憤:“你分明是在騙。你讓我給你干這些臟活累活,你卻根本就不給我看你鍛制剪刀的手藝。”
“老子就不給你看,你能怎么著?”
“你不講武德,你沒有信用,虧你還是個男人,說話不算數。你白活那么大年紀了。”
鄭壹德暴怒,抄起鞭子要抽她。
正在這時,打鐵院的大門被敲響。他停下動作,看守衛把門打開,鄭元升的身影露了出來。
鄭元升端著棋盤走進來,對他手持鞭子的行為視若無睹:“二叔,咱們有段時間沒在一起下棋了,今天好好下一盤。”
鄭壹德捋袖子:“老四,你先等一會兒,我今天好好先教訓一番這個臭丫頭。她簡直無法法天,不僅潑我一臉水,還在這兒教訓我。”
田二丫指著他大聲嚷:“你就是不講武德。你怕我學會你鍛制剪刀的手藝,不敢在我面前演示。”
鄭元升很無奈,這丫頭真是沒眼色,他特意選擇這個時候進來,就是因為在外面聽到里面的吵鬧聲為她解圍。她還要大吵大鬧,也不想想,惹怒二叔會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