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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可半瞇著眼眸，盯著不遠處，一顆小黑點隨著白鷺的飛走，越來越大，漸漸地顯出水面上。
竟，竟是個人？！身上的衣物早已經破爛不堪，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劃痕，沾滿了雜草泥沙。
若不是那群白鷺飛走了，恐怕她還不會注意到，只當是顯出河面的露臺。
怎么感覺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顏可心里有些疑惑，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幾步，正正好看見那人的側臉。
這不是那個賣三兩銀子一本書書攤上的老板嘛。下巴還留著一小撮山羊胡子，只是腰間沒了酒葫蘆。
金沙河也只有在上午的時候鄉下婦人會來打水漿洗，偶爾來這也就是挑挑水，回家生火做飯。
也有性子頑皮好耍的男孩子，背著家里的大人，偷偷來河邊鳧水摸魚，嬉笑打鬧。不過也不敢太晚歸家，怕被家里人知道，少不得一通打罵。
黃忠義雖說全身上下都掛彩，可并沒有致命的傷口。還有氣兒，只是微不可查。
金沙河不遠處只有一些零零散散或扛著鋤頭，或拿著鐮刀斧頭，或背著背簍在田間山頭忙碌一整天晚歸的人們。
太陽快要落山了，他們還要趕回去準備晚飯，吃完飯，家里還有一堆雜活要干。割豬草，燒熱水，搓草繩，納鞋墊，除了一些村子里好躲懶整天到處閑逛無所事事的單身漢，誰都不得閑。
顏可本來不想多管閑事。可架不住右眼皮跳的厲害，再加上這人自己本就認識，又恰好被自己碰見，總不能見死不救。
她想了想，脫了布鞋放到岸上，挽了幾圈褲腳，下了河。
好在這時金沙河的河水較淺，剛好淹沒顏可的小肚子上，她一咬牙，雙手拽住黃忠義的兩個胳肢窩用力往上托。
不過多時，黃忠義就被她從水邊拽了出來。顏可呼出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
把人放在這里也不是個辦法，可自己總不能把人拖回家去吧，要是不小心被村子里的人看到，自己該怎么解釋啊？
顏可想了想又把人拖到金沙河不遠處一顆早就枯死的棗樹后面。心疼的拿出靈泉本來只打算只倒幾點，近處傳來人聲，她一驚，灑了半瓶出去。
一些灑在找樹樹跟上，一些滴在黃忠義的身上。
顏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只好把剩下的用瓶塞塞緊，妥貼的收撿起來。她又去撿了一些闊葉雜草蓋在黃忠義的身上。
能不能活命，就只能看他自己了，她也算是仁至義盡。
顏可穿好布鞋，挎好身上的布包趕回家去。
“娘，我回來了。”顏可推開門，跑去灶房，“好香啊，你是在做啥好吃的？”
“這是狍子肉，咱隔壁王嬸兒給的。她男人今早去山上撿的，還以為是死物，一摸，還是熱的，就拿回家燉了吃，給我們送了點過來。”
顏寒雖也上山打獵，但也只是偶爾。布置好一個陷阱，往往需要等待好幾天獵物才會上勾。
家里頭還有農活要忙，他又不是時常去。
一斤豬肉在集市上要賣六十文錢，每個月有一兩次柳惠會帶點錢去鎮上割點豬肉，給孩子們打打牙祭。
雖說家里頭靠賣人參和上次官府發的撫恤銀賺了一筆。可家里大大小小的開銷都得花錢。大兒子也老大不小了還要娶媳婦;二兒子看病吃藥得花錢;三小子的錢也得攢的;小女兒上繡坊學手藝這還是一筆開銷。
一天三頓一般都是吃的玉米面，粟米或是蕎麥面偶爾搭配幾次大米。
院前屋后種了不少的蔬菜，實在不行山上還有野菜野蘑菇，拿回家清洗干凈，加點作料，便是一碟菜。
這村子里除了顏家和村長家和一兩家外來戶大多都是這個條件。柳惠家這還算好的，趕到荒年，連樹皮都肯著吃。
村里頭誰要是燉了肉，味兒一飄，都知道。王嬸子住在顏可家的隔壁，鄉里鄉親的，家里有點兒吃食也相互端一點，面子上也好過。
柳惠揭開鍋蓋，用筷子在狍子肉上簽了簽，又往灶膛里塞了根木棍，等它小火慢燉。
“你今天早上摘回來的桂圓，我拿去給你王嬸子帶了點，還剩下了一些就留著你們自己吃。”柳惠收拾碗筷，“咱總不能光吃別人的吧，街坊鄰居的，還是要拿些出來。”
“應該的。山頭上的桂圓還多著呢，明天我拿著竹竿再敲點回來。”說到這兒，顏可將自己的布包取下，從里面掏出了一大把銅錢。
“繡坊里認識的兩個朋友也特別喜歡吃桂圓，她們給了我錢，說讓我下次幫她們帶一點。”顏可將一把銅錢推了推，“娘，你拿著。”
柳惠數了數不多不少剛好六十六文，都可以買一斤豬肉了。她咂舌道：“幾個果子咋值這么多錢呢？！”
“物以稀為貴吧。我也是頭一次在山上見著桂圓樹，別的地方都沒有。”顏可想了想，解釋道。
“這是你自個兒上山摘的果子換的錢，娘晚上拿跟紅繩串好，你要是想要了，就來找娘。”柳惠主要也是怕顏可一小孩子不小心把銅錢掉了。
顏可點點頭。接過柳惠手中筷碗放到葫蘆瓢上沖洗。
“明兒個，你把你三哥也叫去，砍一根長竹竿，這種好事，可別讓村子里面的人瞧見了。”柳惠仔細地叮囑道。
自從上次賣人參落鬧的風波，到現在她做什么事兒還要留個心眼。
剛說著兄弟兩人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顏寒放下手中的鋤頭，拿起擺在櫥窗上瓷碗在水缸舀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要不是長得有鳥嘴，我還當它是個耗子呢，還沒見過這么胖的鳥。”顏洛奇手里拿著一根短繩，繩子的另一頭綁在小胖鳥的腳腕上。
縣令大人沒理他，顏洛奇也不傻，自個兒老老實實的回來等消息。順便幫著大哥把鳳凰山腳下那塊荒地翻一翻，施點農家肥。等來年土地養肥了，再來耕種。
顏洛奇時不時上下拉動著短繩，玩的不亦樂乎，繩子另一頭的小胖鳥直翻白眼。
“這鳥可真傻氣，本來就胖，自己還一頭撞在樹樁上，腳朝天，連身子都翻不過來。”顏洛奇十分嫌棄地說道，“我原想拿回來燉湯，可又想了想這鳥實在太蠢了，吃了恐怕會壞腦子，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