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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瑤突然放聲大哭,哭到最后,似乎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她伏在床上,身子一抽一抽的,好像隨時要暈過去了一樣。
“大姐姐,你信我,我真的沒有……”薛瑤哽咽著,眼淚糊了一臉,她也顧不上去擦。
薛姝坐在外頭,沉默地看著她。
她與薛瑤自小一起長大,雖不親近,但是對于薛瑤的為人,薛姝其實本應該是心里有數的。
她也曾相信,薛瑤自幼正在左相府這樣高的門第,理應有她的驕傲,她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是事實上,薛瑤曾經想趁著景行喝多的時候貼上去。
這件事情以后,薛姝發覺自己好像看不透她了。
也不想看透了。
可現在薛瑤哭得肝腸寸斷,如此真情流露,又由不得她不相信。
薛姝面色復雜,她隔著一道屏風,看著那道已經哭得伏在床上的薛瑤的身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直到薛瑤哭泣的聲音逐漸變小,薛姝才問她:“那……當日究竟發生了什么?”
薛瑤又抽泣了兩聲,抬起袖子胡亂地擦去了臉上的鼻涕眼淚,哽咽著道:“我、我不知道……昨、昨日我娘說她得了一件十分稀罕的首飾,說要讓我看看,我來了之后,陪著我娘吃了些東西,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薛瑤一說完,又開始哭。
薛姝和紅綾對視了一眼。
“此事,你若真不知情,母親也不會為難你,”薛姝說著,便站了起來,“你先好好休息,養好你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你的女使何在?”
“昨日就已經……被打死了……”薛瑤似是回憶起了什么恐怖的場面,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身子。
薛姝抿了抿唇,沒說什么,徑直抬步離開了,紅綾也緊隨其后,跟著她出了薛瑤的廂房:“姑娘,您這是要給三姑娘安排女使嗎?”
薛姝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情,先跟母親一起回去再說吧。”
“是。”
進了正廳,吳姨娘跪在一堆碎瓷片里,膝蓋處的裙子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然而臉上的神情卻似乎并不痛苦,見薛姝進來了,她甚至還笑著福了福身,語氣是薛姝從未聽到過的輕快:“姑娘,瑤兒年紀小,膽子也小,遇上點事就嚇得不成樣子,沒有驚到姑娘吧?”
薛姝看也不看她,繞著碎瓷片子走到了薛陸氏身側,俯身低聲道:“母親,此時恐怕另有隱情,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也好。”薛陸氏騰地起了身,剛走了幾步,又轉頭對著張媽媽吩咐道:“薛瑤那邊,你安排幾個得力的人去看著,萬萬不可讓她有什么閃失,至于吳姨娘……也先順便看顧著。”
總之,在她把事情理清楚之前,這母女二人是不能出一點差錯的。
又是麻煩。
“是。”張媽媽連忙點頭應下。
薛陸氏又恨恨地看了吳姨娘一眼,這才抬步離開。
帶著薛姝回了主院,見薛琛竟然也在,薛陸氏挑了挑眉,道:“你不回去看書,來這兒干什么?”
薛琛抿了抿唇,道:“此事事關重大,我還是在這兒守著,心里能安定一些。”
對此,薛陸氏不置可否。
他倒是安定了,就怕在不合適的時候說出什么不合適的話,然后把她氣得夠嗆。
薛姝連忙把話接了過去:“母親,我去見了三妹妹,看三妹妹那樣子,似乎連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天發生了什么,我覺得……此事或許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
“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還能不知道?”薛陸氏頗為懷疑,“這怎么可能?姝兒,你可別是被那丫頭騙了。”
這么大的事,薛瑤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薛姝皺了皺眉:“母親,要不……先問問吳姨娘?”
薛陸氏沒說話,冷著臉陷入了沉思。
薛琛不敢打擾薛陸氏,便坐到了薛姝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這怎么還要審了呢,這不合適吧?”
在家里用私刑,這要是一個不慎傳到了外頭,外人恐怕會說薛陸氏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
“三妹妹說她陪吳姨娘用了一頓飯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連三妹妹這個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咱們只能去問吳姨娘了呀,”薛姝也壓低了聲音,“再說了,也不是審呀,就是問問而已嘛。”
審和問,這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碼事。
薛琛扯了扯嘴角:“你這丫頭,如今也是個有主意的了?”
“是哥哥你太笨。”平時腦子挺靈光,一牽扯到這家務事上,腦子就成了漿糊了,實在是沒救了。
嫌棄。
兄妹二人沒說幾句話就又有了要開始斗嘴的架勢,一旁的張媽媽咳嗽了一聲,又給二人遞了一記眼色,二人這才老實下來。
“就聽姝兒的,問問。”這時,薛陸氏也做了最后的決斷,“姝兒,叫紅綾帶著人過去吧。”
紅綾是由鎮北侯夫人親自調教的,除了武功是一把好手,這問話方面也不含糊,那吳姨娘久居深宅,能有什么本事?估計不難問。
退一步說,如果紅綾真的問不出來,薛陸氏還可以讓侯府派真正專業的人過來,若真有隱情,不怕問不出來。
薛姝點點頭,轉頭對著紅綾使了個眼色,紅綾便轉身離開了。
“張媽媽,你傳令下去,叫府里的人把嘴巴都閉嚴實了,若是有人敢說漏了嘴,舌頭就不必要了,”薛陸氏捏了捏眉心,十分煩躁,“至于三殿下那邊……先靜觀其變吧,派人盯著,有任何動靜都得馬上回來稟報。”
“是!”
薛琛和薛姝對視了一眼,又飛快地移開了目光,生怕多看對方一眼就忍不住想吵架。
薛陸氏一口氣把事情安排好,又看了兄妹二人一眼,道:“琛兒,你若是沒事就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別什么忙都幫不上,還在這兒礙手礙腳。”
看見他就心煩。
薛琛無奈中箭,被薛陸氏當成了出氣筒,可他什么也不敢說,又不想離開,只好將求救的視線投向薛姝,又在桌子底下暗暗比了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