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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在湖邊欄桿上多站了一會兒,直到那一層單薄的外衣再也抵擋不住陣陣寒意,便回了三樓的廂房。
廂房中,還有薛姝未喝完的酒,和未吃完的菜。
現在天氣暖和,飯菜還未涼透。
青玉守在一旁,見自家主子回來了,便迎了上去。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二人一番,見二人皆是眉目舒展,便知道景行沒做那出格的事兒,薛姝也已經不生氣了,當下便重重地松了口氣。
剛剛她一個人的時候還胡思亂想呢,萬一景行真的做了那事可怎么辦。
現在好了,不必再想了。
“姑娘,奴婢去外頭候著。”青玉屈膝行了一禮,抬步就要往外走。
她倒也不是對景行已經信任到了如此地步。
而是因為里外只有一墻之隔,這窗戶還大開著,萬一景行真的敢對自家姑娘做什么,就別怪她耳聰目明嗓門大了,到時候驚動了陸應澈,肯定讓景行吃不了兜著走。
薛姝點點頭,道:“外面冷,拿件披風再出去。”
好在錢思思心細,說了湖上會冷,叫她們多帶了幾件披風過來。
“是。”青玉聽話地去取了一件披風,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件,準備給紅綾送過去。
見著她手上的動作,薛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讓紅綾守在了陸應澈房間的門口看著她,而且也沒讓人家回來拿一件披風什么的。
實在是不應該。
薛姝抿了抿唇,看著青玉拿著兩條披風出去了才落座,伸手就要去夠桌上的酒。
還沒夠到,酒壺已經被景行拿在了手里,遠遠地放到了一邊:“這種地方的東西,離了眼的就別喝了。”
不安全。
薛姝不懂這些,她只懷疑景行是不想讓自己喝酒。
但是還不等她說什么,景行已經扯動了門上的銅鈴。
這銅鈴是連接到廚房的,銅鈴一響,便會有人過來了。
沒一會兒,便有一女子在外頭叩響了門,問里頭的客人想吃些什么。
景行過去開門叫了她進來,叫她把桌上那已經微微變涼了的飯菜端下去,再換一桌一模一樣的上來。
連帶著酒也讓她帶走了。
薛姝眨了眨眼,在景行坐回他身邊的時候,又伸手擰住了他的耳朵:“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很熟練啊!
又是扯鈴鐺,又是講規矩的。
這是見過世面的呀!
景行無奈地道:“姝兒,樊樓也是這樣的。”
也是一個鈴鐺連到廚房,鈴鐺只要一響,廚房便知道有客人要點菜了,便會有小二上來。
只是薛姝沒注意過而已。
至于那規矩,于景行而言也只是常識。
不是他見得多,而是景燁打小就告訴他,在這種有些混亂的地方,入口的東西但凡離了眼,就不能吃了。
別舍不得花那些酒菜的小錢,否則到時候要是真出了事兒,哭都找不著地方。
不論男女,都得格外注意這一點。
他這么一說,薛姝對那樊樓的鈴鐺似乎還真有了那么一點模糊的印象。
于是她氣哼哼地松開了手,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桌面,有點不開心了。
剛剛在下面站了那許久,實在是有點餓。
景行這才終于能揉揉飽經蹂躪的耳朵。
好容易才揉去了耳尖上的灼熱感,景行垂眸看了一眼小姑娘,眸中閃過一絲壞笑,隨后低下頭,輕輕在小姑娘耳尖上輕咬了一下。
他沒敢用力,齒尖剛一擠壓到耳尖,便馬上松了開。
薛姝也不疼,她只是沒料到景行竟然咬她,于是一雙本就微圓的鳳眸睜得更圓,轉頭直愣愣地看向景行,眸中帶著幾絲茫然。
顯然,壓根就沒反應過來。
景行不由得低笑出聲,他一手把小姑娘的腦袋摁在懷里,另一手捂住嘴,努力讓自己別笑出聲來。
最后,他確實是沒笑出聲。
但是那急促起伏的胸膛卻暴露了他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他好不容易才笑夠了,低頭一看,便見懷里的小姑娘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錯了。”
景行瞬間就將臉上未散盡的笑意收斂了個干干凈凈,然后老老實實地低頭認錯。
這時,廂房的門被人再次叩響,算是救了景行一命。
眼看著自家小姑娘又吃又喝的,似乎是連生氣的事兒都拋在了腦后,景行不由得松了口氣。
但要是以為薛姝就此氣就消了,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就在景行伸手拿筷子要吃飯的時候,再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他家小姑娘的死亡注視。
于是景行只好收回手,老老實實地繼續坐著。
小姑娘不能隨便逗。
不然就會沒飯吃。
瘦西湖雖然大,但也總有停船靠岸的時候。
三層高的畫舫微微一晃,便停在了岸邊,絲竹聲漸歇,游人們紛紛意猶未盡地下了船。
廂房門口,看著臉頰酡紅,只能被景行抱在懷里的薛姝,青玉不由得嘆了口氣。
看來,他們的住處是要瞞不住了。
陸應澈也喝了挺多,走起路來步子都有點打晃。
關鍵時刻,還是得靠紅綾。
只見紅綾一下就把陸應澈的胳膊扛到肩上了,然后便帶著他,勉強保持平穩地下了樓梯。
錢思思比他們早下來一會兒,卻也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一樓的樓梯口等著。
見這表兄妹二人齊齊喝醉,錢思思并沒有過多意外。
因為就連她本人也喝了不少酒,此時是強撐著,才能看似穩當地站著的。
陸應澈倒還好,身邊的紅綾是個熟人,但是一看到薛姝,錢思思頓時就不淡定了,一指頭差點戳到景行臉上去:“你是誰!竟敢對我們姑娘如此輕薄!活夠了是吧!”
青玉扶了扶額,上前幾步,將她的手挪到了一旁,又低聲在她耳邊道:“這是姑娘未婚的夫婿,京城來的景公子——你別在這兒站著了,趕緊備車駕去。”
“都備好啦!”錢思思胡亂揮了揮手,又打量了景行一番,嘴里嘟囔道:“你們京城來的人,怎么都這么好看啊?”
青玉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薛姝的未婚夫婿,能差嗎。
好在錢思思只是隨口一問,實際上也并不在意景行長得有多俊美,她腳下踩著有些虛晃的步子,帶著眾人往下船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