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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薛姝留在京城的最后一天。
吃完了早飯,薛姝就帶著秦湘一起去了主院,準備陪陪薛陸氏。
畢竟她這一走就得好幾個月不能回來。
而薛陸氏早就料到自家女兒今天會過來,甚至已經叫張媽媽備好茶水了,卻沒想到她還帶著一個:“湘兒來了啊,今日店里不忙嗎?”
好在張媽媽素來伶俐,遠遠地一見著姑娘身邊還跟著一個人,便手腳麻利地又端了一套茶盞上來。
“不忙的。”秦湘乖巧答道。
她鮮少有如此乖巧的一面。
哪怕是當著自己親娘的面,秦湘大多時候也都是吊兒郎當、甚至張牙舞爪的。
薛陸氏點點頭,又將目光投向薛姝,道:“去揚州的東西可都收拾好了嗎?怎么還有空跑我這兒來?”
雖然薛姝沒有當面跟她說過自己的打算,但她這個為人母的,哪里會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心思?
更何況,薛姝剛從侯府回來,鎮北侯夫人就派人跟她說了。
左右都是瞞不住她的。
薛姝顯然也知道,于是并沒有驚訝,只是點了點頭,道:“青玉和紅綾已經在收拾了。”
經過上次她要跑去北疆的事情,在收拾行李這方面,青玉已經有經驗了,紅綾曾經也是出過許多次遠門的,根本不用她操心。
薛陸氏點了點頭,道了一句“那就好”,便又低下頭,修剪著手中花枝。
今晨,外頭新進了一些新鮮的花兒,張媽媽便都拿了回來,這會兒,薛陸氏正坐在桌前,擺弄著那些形態顏色皆不同的花。
薛姝和秦湘也一人挑了一些,走到了一旁的方案前坐下了。
薛陸氏長于侯府,武將世家,小時候沒玩過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她自己不喜歡,老侯爺也不逼她,只是嫁了人之后,后宅深深,長日寂寂,她總要做些什么來打發光陰。
也就是嫁人之后,她才開始接觸插花,不過她不喜管束,一直以來也就沒有請專人指導,一切只憑自己好惡。
薛姝生于左相府,自幼就學習詩酒花茶,她的老師更不得了,那是皇后身邊的嬤嬤,為人風趣幽默,并不嚴厲,總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就把該教的東西教給薛姝了。
她自己也頗有悟性,這些東西不管何時拿起來,總是不丟人的。
至于秦湘嘛……
從來沒接觸過。
沒時間沒精力,也沒有接觸的機會。
她從來都只是看著旁人做,自己從沒上過手。
這會兒,哪怕各色花材都擺到自己眼前了,秦湘也完全無從下手,只好隨手揀起一枝,放到鼻子下頭嗅著味道。
廳中霎時一片寂靜,只是偶爾響起幾聲修剪花枝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枝葉的苦澀味。
薛姝手藝靈巧,不一會兒就插好了一瓶花。
她左看右看地看了半晌,確定無一絲不妥,這才把花瓶轉了個個兒,面朝著秦湘:“湘兒,你看。”
秦湘正舉著那朵花,鼻子埋在上頭一聳一聳的,像只小狗兒似的,聽到薛姝的聲音,她便抬頭看去。
秦湘不懂插花,但還是知道什么是美的。
眼前的這一瓶花,花草清雅流暢,不管是從形態還是從布局上來說,都叫人看著很舒服。
但是秦湘不懂,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只兩眼放光,瘋狂點頭,最后千言萬語只匯成了兩個字:“好看!”
薛姝抿了抿唇,最后又調整了幾處細節,便將花瓶放好了:“送給你可好?你拿走,放到店里去。”
“好呀!”秦湘眼睛一亮,伸手就把花瓶抱在了懷里,“那我要放去雅間里才行!”
這么寶貝的東西,她可不放心放在廳里,萬一被誰碰一下可就完了,按照她的動手能力,是肯定沒辦法復原成這樣的。
兩個小姑娘說著話,張媽媽就走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卷棉繩:“姑娘,秦姑娘,叫奴婢把這花捆起來可好?也省得秦姑娘拿著,在路上就散了。”
還能捆起來?
秦湘有些擔心。
萬一這一捆一放的,好好的花就被毀了怎么辦?
“放心吧,張媽媽手藝很好的,不會傷了花,到時候你拿剪子把繩子剪斷就行,或者叫上黎掌柜幫你一起。”薛姝道。
有了薛姝的話,秦湘這才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花瓶挪到了張媽媽手邊。
純白的棉線在花枝中四處穿梭著,緊接著,張媽媽手指一挑,在尾端打了個結,這一束花就被結結實實地捆到了一起。
如此,只要不是拿著花甩,這花便不會散,而且還能保持著現在的形態。
秦湘睜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晃了幾下,見這一束花絲毫沒有散亂的痕跡,這才終于放了心。
“多謝張媽媽!”
張媽媽抿唇一笑,便起身將棉線放回了原處。
插花也是一件很費時間的事情。
做的時候不覺得有什么,但是薛姝剛凈完手,轉頭看了一眼屋里的滴漏,才發覺原來已經快要午時了。
“午飯可有什么想吃的?叫張媽媽著人去外頭給你買來就是。”一旁的薛陸氏正在整理著桌上的花枝和葉子。
“旁的倒是沒什么,就是想念母親院里廚娘做的辣子雞了。”麻辣辛香,還帶著一股濃濃的花生的香味兒,實在是人間美味。
薛姝愛吃的東西,棠梨居的廚娘自然也會做,但是薛姝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味道不如主院的廚娘做出來的那么好。
薛陸氏抿唇一笑,道:“既然你來了,自然是早早地就吩咐她們開始做了,湘兒,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好。”
以前她是挺挑的。
但是生活總會治好她這個毛病。
在火鍋店里,忙起來就跟打仗似的,根本就沒有機會能往嘴里塞東西,要是想吃,就只能提前吃。
那半上午的時候,早飯已經沒了,午飯還沒開始做,找口吃的簡直是異常艱難。
有的吃的就不錯了,要是不想挨餓,就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秦湘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身為尚書之女,竟然有朝一日還得過這日子。
偏偏這日子還是自己自找的。
秦湘:zhon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