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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不配替你著想,不知道我可有這個資格?”身后,傳來一道隱隱有幾分笑意的聲音。
像是浸在一潭春水里的冰塊。
薛瑤身子一僵,轉頭便見著薛姝和薛琛就站在不遠處,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二姐姐。”薛瑤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好容易才扯起一抹還算得體的笑容。
薛姝也笑了笑。
薛姝生得極美,一雙微圓的鳳眼,平日里總是沒什么攻擊性的。
但是此時,薛瑤卻是從那雙眼中看出了幾分凜凜寒意。
這股寒意直直刺進她的心頭,只對視了一眼,薛瑤便近乎狼狽地移開了目光:“哥哥,點心我放在桌上了……我、我先走了!”
“三妹妹慢走——”在與薛姝擦肩而過的時候,薛瑤聽到她陰惻惻地來了這么一句。
她連頭都不敢回,腳下的步子也亂了分寸,幾次險些跌倒,才終于跌跌撞撞地出了院門。
她一路跑出竹林,終于感受不到那道視線的時候,薛瑤才停住步子,伸手撫了撫胸口,嘗出了口氣。
廊下,薛姝冷眼看著薛瑤落荒而逃的身影,又轉頭看向薛琛:“哥哥,你心還真是大呢,院子里有人都醉成這樣了,你竟然還敢放三妹妹進來。”
她一點都不擔心景行會失控。
畢竟前世的景行,臨到頭了身邊也沒個女人。
而今生,雖然她與景行之間已經做過了最親密的那事,但攏共也就兩三次而已,旁人都說開了葷的男子便是衣冠禽獸,但是這一點,薛姝是一點都沒從景行身上感覺到。
他顯然不是個重欲之人。
這樣的人,是不會因為喝醉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
反倒是得擔心會不會有人趁虛而入,占了他的便宜。
結果,她這擔心還真不是沒用的。
薛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敢看薛姝。
方才他去了棠梨居,本來是想好好問問薛姝對景行怎么看的,但是一聽說景行喝醉了之后,薛姝拔腿就往聽竹苑來了,差點把他一個人撂在棠梨居里。
回來的路上,薛琛念叨了一路,叫她走得慢點,現在看來,幸好薛姝沒有聽他的話,要是再晚一步,估計某個人的醋壇子就得翻了。
到時候,景行也就顧不上糾結什么薛姝喜不喜歡他的問題了。
而是應該擔心自己的婚約是不是還能保得住了。
然而,他不敢看薛姝,薛姝倒是挺敢看他的。
只見薛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抬步進了廂房。
薛琛咳嗽了一聲,揮手叫小廝退下了。
他又轉頭看向青玉:“青玉啊,你這女使做得也太悠閑了,你家主子哪里會伺候人啊?你怎么也不進去幫把手?”
青玉扯了扯嘴角,道:“還是不了吧……”
她怕自家主子不肯要她了。
因為一個男人,丟了自己的飯碗,這樣的事兒,青玉是絕對不允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薛琛長嘆了一口氣,道:“那你去備些茶水吧,景行那小子可真是不輕,非得把姝兒累著不可。”
“……是。”雖然心疼自家姑娘,但是想來,自家姑娘也是樂在其中的。
于是青玉去備茶,薛琛則轉了身,親自去收拾那堆空酒壇子了。
聽竹苑的院子不算大。
但是此時,院中兩人各忙各的,都沒注意到西廂房那半掩著的窗子。
陳歲寒坐在書案后頭,眼神中似乎連一絲焦距都沒有。
他呆坐了好半晌,才機械似的起身關了窗,重新捧起了書本。
至于最后有沒有看進去,只有他自己知道。
東廂房內,薛姝看著那睡得跟死豬一樣的景行,試著拉了拉他身上的衣裳。
結果顯而易見,半點都沒拉動。
于是薛姝長吐了一口氣,將礙事的廣袖高高挽起,馬步都差點扎上了,這才又伸手去扯景行身上的衣裳。
景行哪怕喝醉了,但也依舊警醒的驚人。
薛姝這才剛使上勁,本來熟睡的景行便猛地睜開了眼,反手一掌就要直接推過去。
好在他這會兒已經睜開了眼,看清了身邊人,已經伸到一半的手化推為拉,一把就將薛姝拽進了懷里,隨即緊緊地將人壓在了身下。
“啊——”聽到屋里響起一聲戛然而止的驚呼,薛琛和青玉抬頭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拔腿往東廂房跑去。
二人跑得一個比一個急,幾乎是同時跑到門邊的。
門就那么寬,兩個人都急著進,最后自然是誰都沒進去。
青玉當真是急瘋了,竟然趁著薛琛喝醉酒站不穩猛推了一把,直接就把薛琛甩了出去,青玉卻根本顧不上去扶,障礙掃除,拔腿就沖到了床邊,從后頭死死拽住了景行的衣領。
雖然她知道自家姑娘和景行已經發生過一些比眼前這一幕更親近的事情了,但那是私下里啊!
這兒可是聽竹苑啊!
要是讓薛琛察覺出什么不對勁,那可就全完了!
于是青玉可謂是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卻依然無法扯得動景行。
這會兒,薛琛也終于闖了進來。
一看這禽獸竟然敢把自家妹妹壓在床上,薛琛眼都紅了。
他是男子,力氣雖然不是青玉能比的,但是依舊沒能把景行從薛姝身上掀開。
薛姝的臉已經紅的要滴血了,心中滿是絕望。
景行壓著她也就算了,這一幕竟然還被薛琛看見了!
她干脆別活了吧!
而景行呢,這會兒倒是穩如泰山。
哪怕后頭有兩個人死命扯著他,其中一個甚至連鎖喉都用上了,但皆被他一一化解,隨后,他竟直接把薛姝卷上了床。
被子一裹,抱著他家小姑娘就沉沉睡去。
他倒是終于老實下來了。
但是薛姝被被子裹得嚴嚴實實,還被他抱在懷里,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卻連掙扎一下都難,看著也不像是能脫身的樣子。
薛琛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他一邊撐著膝蓋在一旁喘氣,一邊咬牙看著景行,估計這會兒捅他刀子的心思都有了。
青玉甚至試圖去掰景行的手指頭。
哪怕景行沒有睜眼,似乎也能感覺到,掰他手指頭的人不是薛姝。
于是,青玉差點挨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還帶著掌風。
好在薛琛一把將青玉拉開了,否則要真是被這巴掌拍實了,青玉一準得受傷。
就按薛姝那個護犢子的性子,景行這一覺醒來都是下輩子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