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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物鐘一旦形成,是很難更改的。
景行早就習慣了每日卯時中就起床,哪怕是休沐日也不例外。
他收拾起來也及其麻利,起床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已經打扮好了。
等身銅鏡前,身材修長的少年身上穿著一襲湖藍色圓領袍,胸前有一大片白色的祥云紋,腰上圍著一條躞蹀帶,上頭并無半點裝飾,一頭齊腰的長發用一根湖藍色的發帶半束著,愈發顯得他整個人身姿挺拔。
他連片刻不離身的精鐵護腕都摘下來了,就是為了看起來能更美觀一些。
景行在等身的銅鏡前轉了好幾圈,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出門,見他心愛的小姑娘去了。
但是轉頭一看,外頭的天才蒙蒙亮,景行本來雀躍的心情突然平靜了些。
時辰還這么早,他家小姑娘定然還裹著被子睡得正香呢。
小姑娘有起床氣,不敢去鬧她。
景行看著外頭的天色,長嘆了口氣,只好轉而去書房待著了。
哪怕在書房里,景行也無心看書,而是盯著書房里的滴漏發呆。
等時間差不多了,他先騎著馬去了一趟樊樓,買了些薛姝素日喜歡的吃食,這才慢悠悠地往左相府去。
左相府,棠梨居。
薛姝才剛醒,先是抱著被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才叫了青玉進來給她梳妝。
“姑娘,今天要穿什么衣裳的裙子?如今是初春,不然穿粉色吧?”薛姝有一條裙子,顏色極美,像是枝頭初綻的花,是水盈盈的粉,其中夾雜著幾絲鵝黃的顏色,光是看著,似乎就能看到一朵花在眼前綻開似的。
“隨便。”薛姝雙手捧著腦袋,一副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這時,外頭守門的女使來報,說景行來了。
青玉眼珠子一轉,便轉身開了門,探著腦袋看了景行一眼,轉頭就把衣柜全打開了,要重新挑個顏色的裙子出來。
看著青玉在衣柜前來回走動,薛姝不由得有些疑惑:“青玉,你干什么呢,衣裳不都已經選好了嗎?”
“奴婢看,今日景公子穿的是一身湖藍色的衣裳,索性給姑娘也找一套湖藍的裙子穿穿,如何?”青玉在衣柜里扒拉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成功找出來了一條與景行身上衣裳相配的裙子。
薛姝無奈地嘆了口氣,卻也沒多說什么,只閉著眼,任由青玉給她打扮。
青玉先是給薛姝換好了衣裳,又開始給她梳頭,動作麻利極了。
看著鏡中的自己,薛姝不禁在心里感嘆一聲,如今的青玉,小心思真是越來越多了,給她搭配衣裳的時候,竟然會想著跟同行的人相配。
也是難為她了。
薛姝在屋里打扮,景行就在外頭院子里布菜,二人隔著廊下的一層竹簾,心卻似乎緊緊挨著。
一炷香后,青玉開了門,跟在薛姝身后一起出了臥房:“姑娘,您今日跟景公子出去,那奴婢就躲個懶,在家等您可好?”
就算她跟出去了,沒準景行還嫌她礙事呢。
反正,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景行對薛姝的心思了,她就不跟過去礙眼了。
“好啊——”薛姝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能把躲懶說得這么理直氣壯,也不愧是她家青玉。
不過有一點也不得不承認,跟景行在一起的時候,其余的人確實都很多余。
景行循聲看去,目光在落到薛姝身上的一剎,便猛地頓住了。
廊下掛著一盞銀鈴,薛姝從銀鈴旁走過的時候,順便抬手撥弄了一下。
湖藍色的衣袖順著少女的手臂滑下,露出一截纖細的皓腕,還有腕間一只水頭極好,近乎透明的玉鐲。
景行被那截雪色迷了眼,一時間竟愣住了。
直到薛姝走到桌旁自顧自地坐下,景行才反應過來,略有些慌亂地將手中的筷子遞了過去:“嘗嘗今日的早飯合不合胃口。”
看著景行這一副反常的模樣,薛姝不由得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難道是她這一身衣裳不好看?
不可能啊,這可是青玉給她搭的衣裳。
那肯定是景行眼睛壞了。
“……沒什么。”景行咳嗽了一聲,總不能承認自己是被一截手腕晃暈了神,只好略有些心虛地拿起一塊軟酪遞了過去。
景行早起已經用過了早飯,這會兒并不餓,只微微歪著頭,看著薛姝一口接一口的,吃得開心。
趁著這會兒的功夫,景行上上下下打量了薛姝一番,隨即他轉過頭,朝青玉遞去一記贊賞的目光。
果真還是青玉的心思精巧,竟然能想到同色相配這樣的法子。
如今,二人身上穿著的顏色一模一樣,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一對,估計再也不會有那不長眼的,敢湊上來跟薛姝搭話了。
薛姝一心只顧著吃飯,并沒有注意到景行的小動作。
等她吃完飯,重新看向景行的時候,他已經恢復如常。
吃過了飯,二人便手拉著手出了門。
景行雖然是騎馬來的,但是他好不容易得了個跟薛姝獨處的機會,自然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的。因此,景行果斷把自己的馬留在了左相府,又跟薛姝一起上了馬車。
本來薛姝自己坐著還算寬敞的馬車,由于景行的到來,瞬間變得擁擠。
趁這會兒馬車還沒開動,薛姝正準備吩咐車夫換一輛寬敞一些的來,結果才剛有動作,便被景行攔腰抱在了懷里:“姝兒,如今天氣尚不和暖,還是咱們兩個在一起的好,擠擠暖和。”
薛姝扯了扯嘴角:“若是你身上有什么隱疾,還是盡早找個老大夫看看得好。”
大熱天的說要擠擠暖和?
虧他說的出口。
話雖如此,但是薛姝也并不準備掙開。
在景行懷里坐著,確實是比坐在那椅子上舒服一點。
聽了她的話,景行低聲笑了兩下,語氣低沉,有些意味深長:“好,聽姝兒的,我定然找大夫好好看看。”
景行說著,放在薛姝腰間的手臂又緊了幾分,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薛姝被他勒得眉頭一皺,景行就趕緊放開了手:“弄疼你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在薛姝腰間揉著,如此體貼,哪怕薛姝想罵他都張不開口,只好瞪了他一眼,便將腦袋轉到一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