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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不遠,就有一片極大的馬球場,平日里京城豪門一想起辦馬球會,便總會選在此處,這一次也不例外。
為了穩妥起見,薛陸氏托了鎮北侯夫人親自出面,遍邀全城貴眷,還特意在請帖中說了,此次要各家把家中適齡的公子姑娘們都帶上,人多才能玩的熱鬧。
而且這請帖,是直接發到各家主君手里的。
這其中也是有講究的。
人都有私心,若是把請帖發到主母手里,有些心眼兒小的,就會只帶自己親出的姑娘,而把不得自己喜歡的姑娘落下,哪怕時候被人家發現了,當面問出來,那理由也多了去了,總之,不怕圓不過來。
可若是發到主君手里,那就不一樣了。
沒嘗過懷胎十月的辛苦,那孩子于男子而言,甭管嫡庶,反正都是自己親出的,端水的時候,自然能端得平一點,哪怕是為了面子,也會把所有的孩子一個不落地都帶上。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那位不受主母重視的孫瑛姑娘也會被帶上。
不得不說,為了這一場相看,鎮北侯府和薛陸氏,連帶著薛姝,都是費盡了心思。
因著再過不久,新科進士們就要步入朝堂,因此,這馬球會的時間就緊湊了一些,趕在薛琛忙碌起來之前開了。
好在那馬球場也不是第一次與貴人們合作,人家自有章程,哪怕時間趕了一點,也絕沒有掉鏈子。
很快,就到了馬球會的這一天。
鎮北侯府的眾人皆起了個大早,早早地乘著馬車去了馬球場。
在去馬球場的路上,薛琛被強行塞進了馬車里,聽鎮北侯夫人和薛陸氏的叮囑,薛姝坐在一旁看熱鬧,時不時還附和兩句。
“琛兒,提前說好,這孫瑛姑娘雖為庶女,但卻是你妹妹舉薦的,小姑娘人很不錯,你就算是不滿意,也得委婉一點,切莫傷了人家姑娘的心,更不要給人家姑娘難堪,知道嗎?”鎮北侯夫人神情嚴肅地道。
薛琛只好連連點頭:“舅母,我都知道,我有分寸的。”
薛陸氏又道:“你都沒怎么跟姑娘家接觸過,知道什么分寸?姝兒,到時候你在旁邊看著點,若是你哥哥惹人家不開心了,可得想辦法挽救回來啊!”
薛姝點點頭,道:“母親您放心吧,有女兒在呢,定然不會讓哥哥闖禍。”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故作深沉地看了薛琛一眼。
薛琛扯著嘴角,冷笑一聲。
他怎么有種被人當白癡的感覺啊?
馬車一路慢悠悠的,終于到了馬球場。
他們是東家,早到是應該的,這會兒馬球場門前空蕩蕩的,一輛馬車都沒。
薛姝一下馬車,就看到了一身利落勁裝站在一旁的景行,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人,還真是把自己當她家人了?
連這種事兒都早早地跟著來了,真是夠自覺的啊。
因著是來馬球場,薛姝也穿得比平日利落了些。
起碼裙擺不會沾到泥土。
一行人徑直走到看臺上落座,景行和薛姝單獨坐在一張小幾邊上。
這是薛陸氏特意安排的。
畢竟二人都定了親,如今是該好好培養感情的時候,這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的,二人相處起來自會有分寸,也不怕對薛姝的名聲有什么影響。
畢竟他們二人定親的事情,早就傳遍京城了。
景行剛一坐下,就從懷里摸出了幾個油皮紙包著的包裹,放到了小幾上:“今日起得太早,我怕你早飯吃得匆忙,就去樊樓給你帶了些你愛吃的。
這會兒沒外人,趕緊吃些,先墊墊肚子。”
油紙包一個一個被打開,薛姝的眼睛也越睜越大。
椒鹽花卷、蔥油餅、香煎豆腐、腐皮卷,甚至還有兩碗魚片粥。
吃的也就罷了,就這兩碗粥,薛姝實在是不知道景行是怎么帶過來的。
甚至都還熱乎著。
既然還熱乎著,那當然是要趁熱吃啦。
于是薛姝一口吃的一口喝的,那是相當享受。
油紙包一揭開,飯菜的香味頓時就傳出老遠,愣是把陸家的兄弟兩個還有薛琛齊齊招來了。
“景行,你小子偏心啊,怎么就給姝兒帶?我跟你這么多年兄弟,怎么就不見你對我這么細致?”薛琛氣得直哼哼。
他也沒吃早飯!
而且還被鎮北侯夫人和薛陸氏聯手摧殘了一路!
景行依舊笑盈盈地看著自家吃得正香的小姑娘,連目光都沒錯開:“你手腳健全的,不知道吃飯能怪誰?姝兒身上還有傷呢,當然是要好好養著。”
當然,哪怕是沒傷,那照樣也是得好好養著的。
薛琛冷笑一聲,一甩袖子走了。
陸應淮臉上掛著淡笑,伸手從薛姝手里,把她剛拿起來,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的花卷捏走了。
薛姝的目光像是黏在了花卷上一樣,直勾勾地看著。
陸應淮看著景行。
隱約從他臉上捕捉到了幾分不快。
景行確實很不開心,這可是他買給他家小姑娘的。
但是沒有辦法。
他跟陸應淮畢竟沒有跟薛琛那么親近。
在陸應淮面前,他屬實還不敢放肆。
生氣,但得忍著。
唉,更生氣了。
陸應淮又看向薛姝。
薛姝倒是不生氣,她依舊直勾勾地盯著他手里的花卷看,一張小臉上滿是委屈。
這是最后一個了——
陸應淮不禁失笑,彎著腰把薛姝的手指撥開,又將花卷塞了回去:“吃你的,不跟你搶。”
景行深藏在眼底的那一絲不快,這才徹底消散。
陸家兄弟倆對視一眼,差點笑出聲來。
等到閑雜人等都走了,景行終于能安下心,好好看他家小姑娘吃飯了。
或許是因為換了個環境,總之這一頓早飯,薛姝吃得又快又多。
畢竟她本身的食量也不大,因此哪怕今日胃口奇佳,也還是只把花卷吃完了,剩下的幾個油紙包里依舊還剩了個底。
這時候,景行帶來的第二碗魚片粥就開始發揮作用了。
只見景行將剩下的幾包吃食就著魚片粥,三兩下就吃了個干凈。
末了,又動作利落地把油紙包收攏干凈,重新叫青玉擺了清茶點心上來。
這會兒還沒有客人過來,鎮北侯夫人和薛陸氏閑來無事,干脆就看著景行的一舉一動,面上皆顯出了幾分復雜的神色。
滿意,又覺得可惜。
若是當年,在陸沁的婚事上再慎重一些,陸沁原本也應該過上這樣的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