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行腳步匆匆地離開棠梨居,便徑直回了右相府。
素冠荷鼎,蘭中帝王,自然是有名的。
但是由于其實在過于稀有,所以大多數人聽是聽過,卻從未見過素冠荷鼎究竟長什么模樣。
這時候,景行就不得不感謝一下他那當右相的爹了。
得虧景燁的官職與左相薛岳相當,而且由于景燁并不像薛岳那么卑微,因此,就算是侯門世家,也是很給景燁面子的。
多虧如此,他家正好也有一盆素冠荷鼎。
那是景燁數年前從拍賣會上買下的,如今是他的心頭好。
兩年多了,在這個家里,景燁除了景王氏,就最愛那盆花。
算算時間,現在的景燁應該不在家。
機不可失。
這會兒天色尚早,飛檐走壁太過顯眼,景行不得不耐著性子騎馬回去。
然而,當景行一路上緊趕慢趕地到了家門口之后,卻見著景燁的馬車,就停在大門中間。
“大公子。”門房一見著自家主子回來了,連忙上前牽住韁繩。
景行皺著眉翻身下馬,盯著那輛馬車打量了好幾眼,這才開口道:“我爹什么時候回來的?為何回來?”
門房一愣。
是他的錯覺嗎,怎么總覺得自大公子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不過,不管心中如何疑惑,該回的話,門房還是不會含糊的:“主君似乎是落了個什么東西在家,好像還挺重要的呢,這不,主君就親自回來取了。”
景行的眉頭這才舒展了些。
門房默默低下了頭。
確定了,大公子確實不太開心。
而且是因為主君回來了,大公子才不開心的。
這其中可是大有說頭的,看來下午不會無聊了啊。
景行下了馬也沒急著進去,反而就在門口來回溜達著。
直到景燁腳步匆匆地從府中走了出來,景行這才迎了上去,拱手行禮道:“父親。”
景燁匆忙地點了點頭。
他公務纏身,實在忙得很,沒空查問景行為何突然回來。
不過在剛與景行擦肩而過的時候,景燁突然頓住步子,轉身看他:“明日你回家來,后日與我一起入宮上朝。”
“……是。”景行暗暗松了口氣。
眼看著景燁的馬車緩緩駛離,景行勾起唇角,抬步進了府。
原來后日,皇子們就要入宮上早朝了。
他還以為至少也得再多過些日子呢。
想不到,皇子們一個個的都還挺心急。
不過不重要。
至少,沒有他的眼前事重要。
景行沒有直接去花房,而是去了一趟主院。
景王氏正在院中躺著,曬著太陽看著話本,還有兩個女使一左一右地給她按著腿,日子過得那是相當滋潤。
“母親。”聽到景行的聲音突然從門后傳來,景王氏挑了挑眉,以為自己聽錯了,就沒當回事兒。
她那兒子,現在應該是在薛家才對。
直到景行又叫了一聲,景王氏這才翻身坐了起來,嘴里嘟囔了一句:“還真回來了啊……”
景王氏整了整衣裳,從貴妃榻上起了身,叫人開門放了景行進來。
景行緩步走入院中,對著景王氏拱手行禮:“母親。”
他今日身穿著墨色廣袖長袍,肩膀處用金線繡著一只威風凜凜的麒麟。
是那日薛姝給他買的,時至今日,依然是他一堆圓領袍中唯一的廣袖長袍。
景王氏點了點頭,看著他這一身的裝束,不由得皺了皺眉:“怎么又是這件衣裳,是不是沒銀子了?”
景行一笑,道:“母親誤會了,這衣裳……是姝兒給我買的。”
聞言,景王氏也笑,滿臉的“我都懂”。
“你今日突然回來,是為了何事?”景王氏的語氣變得輕松了許多。
“不瞞母親,是我今日失手打壞了姝兒的一盆素冠荷鼎,我記得家里還有一盆,所以……”景行說這話時,表情和語氣都是十足十的無奈,還夾雜著一些心疼,“姝兒很寶貝她的那盆花,現在姝兒抱著那盆花哭得正傷心呢,還說……不想再見到我了。”
景王氏的嘴角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他把人家小姑娘欺負哭了,轉頭就要來搬他爹的花。
回頭他爹要是哭了,不還是得她來哄?
這臭小子……
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而且,這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景行已經從景燁那順走了兩幅頗有來頭的名畫了,這要是再把他心尖尖上的蘭花抱走了,她怕景燁會把整個右相府都翻過來。
可是……
景王氏看了看表情無奈的景行。
罷了,這是親生的。
于是景王氏揮了揮手,道:“你去吧,動作隱蔽些,不要驚動了旁人。還有,近幾天就不要在你爹眼前晃悠了。”
“是,多謝母親!”景行頓時狂喜,再一拱手,轉身就走了。
雖然最晚后日,他就不得不要在景燁面前晃悠了,但是在那金殿之上,景燁也不會對他出手的。
嗯,不是什么大事兒。
于是景行絲毫沒有壓力,去書房抱著花就跑。
他身法極快,守在外頭的護衛只覺得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飛掠而過,但是轉頭卻連個鬼影兒都沒見著。
護衛們對視一眼。
心里門兒清。
景行懷抱著素冠荷鼎,一路上走小路回了左相府。
沒辦法,大路上人多擁擠,萬一把這盆蘭花磕了碰了,那他兩頭都別想好了。
棠梨居,薛姝把素冠荷鼎抱回花房,把所有女使都遣了下去,連青玉都只能在門外守著,然后蹲在地上,淚眼婆娑地看著蘭花的尸體。
這可是用了好多好多銀子,還有好多好多心血才養到現在的啊……
明年估計都能開花了啊……
沒了……
全沒了……
景行抱著蘭花踏進棠梨居,徑直去了花房。
青玉見了來人,正要開口驅趕,但是目光落到景行懷里的那盆蘭花之后,到嘴的話也沒說出來,反而身子一讓,趕緊把門打開了。
哪怕近來景行已經把棠梨居當家了,但是這花房仍舊是他第一次進來。
要不是因為他失手打碎了那么珍貴的花,估計到現在也還不知道,原來薛姝也頗有養花的雅興。
景行走到薛姝身邊蹲下身子,然后將手里的蘭花放到了她眼前。
看著小姑娘怔愣了一瞬之后,猛地亮起來的眼眸,景行愉悅地勾起了唇:“說好了賠你的,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