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蕩
坦蕩
洛夕瑤是沒有起床氣的，即便只睡了一個時辰不到。
“官爺，這屋里是我們家夫人，夫人受了寒，這會兒還未起。”胖子豆腐一樣的臉頰顫了顫，給帶隊的官差塞了幾兩銀子，道：“村子的院落布局都差不多，小屋子一眼見底，要不小的開窗讓您瞧一眼，真藏不了人。”
“有賊人藏床下能瞧見？滾滾滾！”
“要不這樣！”胖子攔住官差，“小的去叫門，等夫人起床收拾妥當您再進去搜！老爺沒在，小的也不敢擅自作主啊！您行行好，稍等片刻。”
不等官差黑臉，洛夕瑤已經開了門。
只見她面色蒼白，身姿羸弱。
“夫人。”胖子跑過去，幾句話把官差的來歷和目的交代清楚。
洛夕瑤挑了挑眉，道：“搜賊人？那得好好搜搜，免得藏起來禍害村子。”
她走出來，將大門推開，“這間屋子是比灶房也大不到哪去，窗子也都對著小院，一眼便能望到底。官差抓賊比老百姓擅長多了，想來找線索定然也有一手，請吧！哦，對了，除了椅子上的包袱外，東西都是院子主家的，包袱藏不了賊人，不過賊人若是偷了什么東西，官差想打開包袱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里面有我祭拜親人的老物件，得有人在一邊才好給官差們看。不然一個不小心弄壞了……我倒是可以配合，可我擔心躺在地下的親人不高興，再去找人麻煩。”
洛夕瑤自覺說錯話，抬手輕輕拍了嘴巴兩下，“瞧我這張嘴，都說了些什么？抱歉啊，我身子弱，信佛也信道，可能是去上香太多次，便……差爺們為官府辦事，自帶正氣，不必害怕。”
官差一梗，要邁進屋子的腿忽然收了回來，不知是不是陰天的關系，他總覺得聽了這位夫人的話以后，背上發涼。他裝作沒聽到一樣，咳了兩聲，道：“夫人安心，我們只是搜查賊人，不會胡亂動夫人之物。”
饒是知道官差在說場面話，洛夕瑤也只是點點頭，讓胖子陪著，官差覺得哪里有問題，胖子便配合回話，這才走去院子，隨便在院子角落拿了個墩子坐下。
主人家一臉憂慮地看了過去，小心地湊到一邊，“也不知道趁火打劫的賊人逃哪里去了，聽說是從京城逃竄出來的……哎，咱們村子不算什么大村，養狗的少，這要是夜里被摸進來，可就危險了。你們雖然人不少，可夜里也得警醒些，大黃我就不帶回去了，你們聽到它叫就起來看看。”
“婆婆放心，我曉得了。”
婆婆又叮囑了幾句，才跑到官差那邊，告訴官差那邊是灶房，那邊是……
洛夕瑤饒有興致地看了過去，有官差走進灶房，從她這里還能看到官差用火鉗子在灶臺下戳了戳，又朝水缸里看了看。
婆婆說他們這些來山里祭奠親友的一行人中，有人被蛇咬了，還不能行走，在西邊的屋子休息。
按理說這種不良于行的，官差應該放松警惕才對，可這一行人顯然是得了消息，知道洛夕瑤一行人中有人重傷，所以去西間的官差一下子就涌了過去。
婆婆不明所以，還叨叨著說這屋子是她幫忙收拾的，就一個病人和一個大夫，整日都不出屋子，賊人沒機會藏進去……
官差不耐煩地將婆婆推開，大步闖了進去。
丁振很配合，他不只刮了胡子，還貼了假面具，這會兒官差要看老何的傷口，他便大大方方卷起老何的褲腳，讓官差看到老何腳踝上的蛇牙印。
甚至官差用刀鞘去扒拉老何身上的被子，丁振也只是說老何被蛇咬后從山上摔了下去，肋骨有傷，讓官差小心。他親自掀開老何的被子，又拉開老何的衣襟，讓官差能看到老何青紫被撞出淤痕的胸膛，上面并沒有其他傷。
洛夕瑤垂著眼，睫毛不時輕動，道：“我們還有兩個人進山給我妹妹的墳填土去的，要不要帶官差過去看看？”
“哎，不知是地動還是下雨的關系，我妹妹的墳垮塌了一些，好在相公安排的人多，做事人手夠用，不然我就要請村子里的人幫忙了。別的事還好說，可這種……不是親人，到底不美。”
洛夕瑤一邊說著，一邊弱弱同官差行了個禮，“我雖然打小就離開魏縣，可如今一提我爹娘，村里的人都知道呢！我夫家是行商，倘差爺不放心，我也可把人都叫過來，讓你們一個個對著畫像看。”
看？看什么？這些人他們早就看過了！而且山上也有他們的人！
這一行人中，除了被蛇咬躺在床上的老何還有胖子的身材外，其他同畫像都不符。
不過洛夕瑤態度坦蕩，其他人也并不畏縮，而且這些人馬車中的東西很雜，除了祭奠親人所用之物外，便是一些當地新鮮的玩意，想來是行商要帶回去試試好不好賣再說。
最關鍵的是，這里的里正已經把洛夕瑤等人的來歷告知官差，這位夫人就是村子里的人，只不過因為妹妹死得不光彩，一家人便搬走了。如今老人已不在，夫人便回來祭奠亡妹了。
院子里瞬間安靜，為首的官差皺著眉頭看向洛夕瑤，“官府辦差自有章程，夫人的話如此多，可是知道什么？”
“哎，要不說夫君總叮囑我出門在外要謹言慎行呢？我不過是想配合各位差爺抓人，畢竟我離開村里太久，雖有里正和婆婆證明我的身份，但我也得自己證明一番不是？不然差爺以為我是外鄉來租小院的，豈不是要懷疑我一番？衙門抓捕要犯都是有懸賞的，我真知道什么，怎么會放著銀子不要？”
一提到懸賞，洛夕瑤這邊立刻有人雙眼發亮，甚至有人伸著脖子去看官差手里的畫像，像是擔心會錯過了銀子一般。
見官差盯著她看，洛夕瑤柔柔一笑，遞給官差一個荷包，道：“差爺辛苦，這樣的天還要家家戶戶搜查，回去時想來都天晚了，這些請差爺喝茶。倘可以，能不能請差爺把畫像留下一份？行商走的地方多，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們哪個遇到賊人，便可去衙門報信領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