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歇息了片刻,這才覺得舒坦了不少。
她和閔庭柯商量道,“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該回白家去休養了?總住在六叔這里,多少有些不方便吧?”
閔庭柯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這里離西醫也近一些,要是有什么情況,也好叫人來啊。”
白蓉萱道,“我已經沒事兒了……”
閔庭柯道,“你要是真沒事兒,怎么會走兩步路就累得氣喘吁吁?乖乖聽話,等徹底好了再回去。”
白蓉萱輕輕嘆了口氣。
閔庭柯道,“怎么?你在這里待膩了?要不我送去閔家住一段時間?”
那又有什么區別,還不是換湯不換藥?
白蓉萱道,“我是怕給你添麻煩呀……”
閔庭柯聞聲笑道,“是嗎?那要謝謝你了,不過我從來都不覺得你是個麻煩,有你陪著,我也有個說話的人,要不更無趣了。”
白蓉萱道,“六叔身邊還缺說話的人嗎?想要跟你說話的人,只怕能排出老遠去。”
閔庭柯道,“那怎么能一樣,一面是我想說話的人,一面是我不想應付的人。”
白蓉萱沒有再說,休息了片刻便又重新躺回到床上,至于離開租界的事情也不再提。閔庭柯很是高興,中午陪著她一起吃過午飯,飯后喝茶時他又低聲道,“我這兩日可能要出門兩趟,你安心待在家里,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人就是了。”
白蓉萱詫異地道,“外面出什么事兒了嗎?”
顯得很是擔心的模樣。
閔庭柯語氣輕松地道,“能有什么事兒,你別老自己嚇唬自己。曾銘偉來了,我得去見一見。”
曾銘偉?
白蓉萱道,“他真的從廣東趕來了?”
閔庭柯道,“是啊,這不是眼看著就是管泊遠的生日了嗎?他們是表親,自然要來捧場慶生。”
捧場是假,來看笑話才是真的吧?
白蓉萱道,“那你出門一定要小心些。”
閔庭柯道,“放心,安全得很。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難道我連這個教訓也受不了嗎?”
白蓉萱哪里放心得下?可她又實在幫不上忙,只能道,“曾銘偉什么時候到?”
閔庭柯道,“今天下午船就應該靠岸了。”
白蓉萱點了點頭,“他會住到管家去嗎?”
“多半不會。”閔庭柯道,“如果曾銘偉和管家的關系真這么好,就不會在這個時候特意趕過來了。”
也是。
還有一句話閔庭柯沒有說,那就是在白蓉萱養傷的這些天,管泊舟也不知來了多少次,雖然都被閔家的小廝搪塞過去,可他卻不厭其煩,隔三差五便要登門拜訪,連閔庭柯都佩服他的涵養和毅力了。
白蓉萱道,“那你下午要去接他嗎?”
閔庭柯搖了搖頭,“不去。曾銘偉還沒那么大的臉面,等他安定下來再說吧。到時候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會主動來找我的。”
白蓉萱擔心地道,“六叔,你還是不要參與到曾家和管家的事情去了,反正又和你沒有關系,何必多此一舉呢?”
管泊遠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真把他給得罪了,以后閔家行事勢必受阻,實在是不劃算。
閔庭柯道,“我知道,我心中有數。”
白蓉萱不再多說,心里卻始終有些不安。
果然如閔庭柯所料,雖然管泊舟親自到渡頭去接,但曾銘偉還是沒有住進管家去,而是在臨近租界的國民飯店開了房間,當天晚上就派人送來了帖子,邀請閔庭柯一聚。
閔庭柯以身子不好為借口,推辭到了第二天。曾銘偉也沒放在心上,當天夜里便去了百樂門買醉,豪擲千金。隔天一早名聲便響徹上海灘,人人都說他英武帥氣,做事又坦蕩率性,吹捧得十分過火。
管泊遠聽說之后,不免生氣,但拿曾銘偉又沒有辦法,只能致電曾紹權,將這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末了他還不忘提醒道,“舅舅,眼下正是緊要時刻,銘偉行事如此張揚,實在是不像話,我是說不動他的,還得你來想想辦法才行。”
曾紹權嘆了口氣,“你放心,我會出面約束他的。”
而管泊遠也心知肚明,這份‘約束’多半沒什么效用。
掛掉電話,他又不禁頭疼起來。
面對如此復雜的局面,他多少有些煩悶,一時想不到破局的好辦法。再想到曾銘偉來到上海,兩人不論如何都會碰面,人前還要裝出親近自然的狀態。聯想到這些,管泊遠的心情就非常的不好。
沒一會兒秘書送來帖子,“市長,這是曾市長送來的。”
管泊遠示意他將帖子放下,只覺得頭疼不已。
等秘書離開后,他這才打開帖子。
原來是曾銘偉約他晚上喝酒,地方便定在了百樂門。
管泊遠頓時火大。
不管怎么說,他也是掌管一方的地方官,哪有到那種地方喝酒玩樂的道理?以后他說話,還有誰會聽?
這個曾銘偉,分明就是故意的!
管泊遠想也沒想地將帖子丟進了垃圾桶里。
他無心工作,抽了兩三支煙才逐漸放松下心情來。沒想到管夫人的電話又打了進來,“泊遠,你有沒有去見銘偉?”
管泊遠淡淡地道,“還沒。”
管夫人道,“不管怎么說,人家大老遠地來了,你是主,他是客,你都該抽出時間見見他的,要不然傳出去也不好聽,你舅舅夾在中間也很難做。”
管泊遠何等聰明,聞聲立刻問道,“是不是舅舅跟您說了什么?”
管夫人連忙道,“沒有沒有,你舅舅日理萬機何等的忙碌,哪有心思關心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是我忽然想到,怕你怠慢了他,回頭又跑到你舅舅跟前兒告狀,弄得你里外不是人。”
管泊遠不屑地道,“告就告,我難道還怕他不成?”
管夫人道,“我知道你不怕,但總不好為了這種事和你舅舅生分,畢竟是一家人。何況你兩個弟弟還沒有著落,還需要你舅舅從中幫著斡旋,你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那個銘偉也是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來,真是煩死個人。”
管泊遠嘆了口氣,“算了,您就別糾結這些了。您的意思我明白,我會找時間去會會他的。在我的地盤上,晾他也干不出什么風浪來。”
管夫人見兒子答應,這才又叮囑幾句,掛斷了電話。
等到了晚上,管泊遠硬著頭皮來到百樂門,剛走到門口,先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大為震驚,詫異地道,“舒……舒小姐?”
前方的一道倩影緩緩轉身,表情從容淡定,“管市長,許久不見。”
正是因為管泊宇撞死人一事與管家打過交道的舒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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