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什么上海灘的人只要提到閔家,多數人都嫉妒得眼紅的原因。
想通了這一層關系,閔庭柯招架起余家來,也就更得心應手了。
閔庭柯淡淡地道,“洋人的貨船都有固定的航線,不可能在中途為了余家改路換行,否則牽扯得太多,
事情也會更麻煩,我看這件事八成是不行。”
余老爺見他如此快便猜到了自己的用意,也是忍不住一怔。
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兩個兒子和他一比,簡直就像那酒囊飯袋,一點兒用處也沒有了。
余老爺收起小覷之心,認真地道,
“這一點六爺可以放心,咱們也不敢給洋大人惹麻煩,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洋人的貨船在進上海港之前的最后一站便是印度,咱們的貨也在當地,正好可以一并抬上船。”
這么說來,余家的貨源就在印度了?
這么遠的線他們也能搭得上,讓閔庭柯都不得不佩服起來。
閔庭柯故意沉吟了片刻,“行吧,這件事我會跟洋人說的,至于能不能成,那就不是我能解決的事兒了。”
余老爺卻覺得這件事洋人一定不會拒絕。
只是借他們的船一用,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雙方都得好處,只有傻子才會不答應。
余老爺笑道,“如此就勞煩閔六爺了,事成之后,好處自會雙手奉上。以后閔家在揚州也是暢通無阻,誰要是敢跟你過不去,那便是與余家作對,我自有辦法幫你出頭處置。”
說得好像現在有誰在和他較勁兒似的。
除了礙眼的余家,
誰還有如此大的膽子?
閔庭柯微微一笑,“承蒙余老爺不嫌棄,還能用得上我,這是我的榮幸,還談什么好處啊?”
他說得非常客氣。
余老爺見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囂張狂妄,心下也有幾分得意。
果然啊……不管是什么人,在利益和好處的面前,就沒有不彎腰低頭的。
余老爺道,“一碼歸一碼,不可混為一談,揚州離上海遠,不能時時在洋大人面前說話,到時候還得麻煩閔六爺在洋人跟前兒多說幾句好話,省去了許多麻煩。這番辛苦,自然是要犒勞的。”
看樣子好像生意就這樣說成了似的。
白蓉萱搞不懂閔庭柯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心里急得不行。
那大煙生意是萬萬不能做的!
就在此刻,外頭響起一陣敲門聲。余老爺笑道,“多半是掌柜的回來了。”
他輕輕應了一聲,
推門而入的果然便是鳳鳴樓的掌柜。他已經定好了酒席,來請示什么時候擺桌。
余老爺道,“這就擺起來吧,我和閔六爺好好喝兩杯。”
掌柜躬身答應,伙計們魚貫而入,頃刻間便擺滿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白蓉萱看著眼前的架勢,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既然合作已經初步達成,余老爺說話的語氣也客氣了幾分,“揚州雖是千年古城,但畢竟是小地方,和上海沒法比,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閔六爺多多見諒。”說完,又對兩個兒子交代,“你們兩個也別像木頭樁子似的,把閔六爺帶來的兩位小爺陪好了。”
余老爺的兩個兒子聞聲不大高興。
以他們兩個的年紀,做對方的爹也綽綽有余,居然讓他們自降身份陪客。
不過余家的二兒子在看到白蓉萱的模樣后,心里卻忽然一蕩。他先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囂張的閔庭柯身上,沒有留意到那白家的公子居然是個唇紅齒白,身材纖細的美男子。
他頓時眼睛一亮,想也沒想地答應道,“爹只管放心,我自會照顧兩位小爺的。”
余老爺知道兒子那點兒拿不上臺面的喜好,擔心他色膽包天,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來,急忙用眼神示意道,“那是當然,你們年紀既長,又要盡地主之誼,務必讓客人賓至如歸才好。”
余家二兒子的心思都放在了白蓉萱身上,便沒有聽到父親的叮囑。
倒是余家長子立刻回過味來,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還傻愣著做什么,趕緊為閔六爺倒酒。”
余家二兒子起身為閔庭柯倒酒,眼神卻仿佛長在了白蓉萱的身上一般。
這么俊美的少年郎,他先前怎么就沒留意到?
白蓉萱被他盯得渾身都不舒服,不自在地低下了頭。
余家二兒子趁勢湊過來道,“我為白少爺倒酒。”
白蓉萱急忙道,“我……我不會喝酒。”
她伸手去搶余家二兒子手中的酒杯。
余家二兒子卻趁機將她的手一把抓住,興奮地道,“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不會喝酒呢?白少爺難道是瞧我們不起,故意搪塞嗎?”
白蓉萱使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手抽回來,她有些不悅地道,“我是真的不會喝。”
余家二兒子笑瞇瞇地道,“誰也不是一出生就會的,喝兩次自然就會了。”
閔庭柯正準備開口,彭嶼卻搶先道,“那黃湯子有什么好喝的?這里有沒有糖水,我和治哥喝糖水就行了。”
余家二兒子一愣,還沒等反應過來,彭嶼已經扯著嗓子大叫道,“掌柜的,給我們上糖水。”
余老爺笑著道,“還是孩子呢,喝糖水也好。”
余家二兒子卻不死心地道,“都這么大了,還算什么孩子?喝兩杯酒怎么了?”
閔庭柯知道彭嶼這是故意為白蓉萱出頭,順勢道,“不喝就不喝吧,人是我帶出來的,自然要平安帶回去,若是中間出了什么亂子,我怕是沒辦法向白家和彭家交差,到時候還要連累余家,只說咱們不會照顧孩子。”
余老爺今天邀請閔庭柯的本意便是談合作,并不想節外生枝,聞聲立刻點頭,“閔六爺的話不錯,讓掌柜的送些酸梅湯和糖水來。”
余家二兒子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壺。
掌柜很快便送來了酸梅湯和糖水,余老爺道,“這里沒有外人,大家盡請自便,我敬閔六爺一杯。”
“余老爺也太客氣了。”閔庭柯笑著舉起酒杯,沒一會兒工夫兩人便推杯換盞地喝了幾杯。
白蓉萱有點兒擔心他。
不會被灌醉吧?
余家二兒子對白蓉萱異常的熱情,不住地給她夾菜,“白少爺,你嘗嘗這蟹釀橙,還有這鹿肚……”
彭嶼在一旁看到他那張幾乎把欲望明晃晃寫在臉上的模樣就覺得反胃,他惡心地道,“余老爺讓你照顧我們兩個,怎么你卻給治哥夾菜?難道我的嘴是個擺設不成?”
余家二兒子瞪了他一眼,“彭少爺想吃什么?”
彭嶼道,“你把那鹿肚夾點兒給我嘗嘗。”
余家二兒子氣不順地給他夾了一筷子。
只見彭嶼撇了撇嘴,一臉嫌棄地道,“一吃就知道是五年以上的老鹿了,吃這么久的草料,那腸肚早就又硬又糙,吃起來如同嚼蠟,一點兒口感也沒有。想吃正宗的鹿肚,自然得是當年生的小鹿啊,那才筋道鮮嫩。還有這白蝦,吃起來腥氣十足,一看就是上午打撈出來晚上才做的,擱了一天早就不新鮮了,不腥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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