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唐老夫人痛快地答應下來,“茹姐兒若是沒什么事情做,也可以去聽一聽,女孩子將來嫁人了是要擔負起管家之責的,怎么看賬本還是要知道的,早點學會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黃氏道,“就怕她坐不住凳子,反而耽誤了蓉萱。”
唐老夫人笑著道,“不會的,我看近來茹姐兒就很懂事,不吵不鬧的,先前去張家的時候也是進退有度,已經有大姑娘的風范了。她小的時候的確頑皮了一些,你們做父母的也不能一直揪著過去不放,孩子大了,你們的心態也要跟著變化才行。回頭我讓李嬤嬤去跟茹姐兒說,她肯定高興。”
黃氏見她老人家都這樣說了,自然沒有異議。
等唐學茹知道后,雖然興致不高,但還是立刻答應了下來,“我也沒希望能學得很好,全當是打發時間了。”
李嬤嬤回去復命的時候自然不會照實講,只說唐學茹興高采烈地應承了下來。
唐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孩子,越來越懂事……我看她的個子也長了不少,今年過年多做兩件衣裳,花用就從我這兒出吧。”
李嬤嬤笑著道,“夫人怎么會用您的錢呢?”
“那可不一樣。”唐老夫人道,“既然是我發的話,哪有讓她出錢的道理?何況家里的開銷也不小,茶葉的產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商小姐也住進來了,將來還要添丁進口,還不得節省著點兒?”
提起這個,李嬤嬤有些擔憂地道,“老夫人,您真準備讓商小姐在家里生產?”
“不然呢?”唐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可憐孩子,這時候回南京去也是孤苦伶仃的,以后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邊連個能照顧的人也沒有,這讓人怎么放心得下?別說她腹中懷的還是治哥的骨肉,哪怕是個陌生人家的媳婦,咱們也斷然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李嬤嬤嘆了口氣,“您是慈悲之人,我自然是清楚的。我就是怕……就是……”
她糾結再三,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唐老夫人卻心知肚明,“你是擔心外面的閑話吧?”
李嬤嬤點了點頭。
雖然說治少爺和商小姐已經私定了終身,但到底沒有三媒六聘,行過古禮,外人見她一個未婚女子在唐家生孩子,流言蜚語還不傳得滿天都是?到時候蕘少爺怎么成親,茹小姐又怎么嫁人?
李嬤嬤想到這些就犯愁。
她能想到的,唐老夫人怎么會想不到?
唐老夫人幽幽地嘆了口氣,一臉平靜地道,“嘴長在別人的臉上,想怎么說那是他們的事,我們唐家行的端做得正,不怕他們說。何況這些閑言碎語,咱們難道還聽得少了?當初阿姝從上海回來的時候,戳著我脊梁骨罵的人又有多少?如今時過境遷,流言也早已漸漸平復。我行事只論問心無愧,至于其他的,那就管不得了。”
李嬤嬤道,“這也是我最佩服您的一點。”
唐老夫人苦笑道,“人在苦難中磨礪,什么苦果都得自己往下咽,這都是沒辦法的辦法,有什么可佩服的?你可別調笑我了。”
“我怎么敢?”李嬤嬤認真地道,“老夫人歷經風雨,活得最是明白了。”
唐老夫人道,“我這輩子把精神都用在人情世故上了,要是哪天犯了癡呆的毛病,連你也認不出來,你可別嫌棄我。”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唐老夫人的心情逐漸好轉。
等嚴管事給白蓉萱和唐學茹上課的時候,閑來無事的商君卓也來了。唐學茹十分的意外,商君卓則一臉平靜地解釋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多個手藝就多條路,多學些東西總是沒壞處的。”
嚴管事便認真地講述了起來。
他陪伴唐家跌宕起伏,當年唐家落難的時候一分錢恨不得分成八瓣花,嚴管事對賬目上的事情最是細心。他講起來頭頭是道,唐學茹聽得無聊,商君卓聽得一知半解,只有白蓉萱用心記著,仿佛開了新的眼界。
而且嚴管事行事不按常理出牌,擅長反其道行之,并沒有直接講如何記賬、對賬,他先假設自己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下人,在日常的開銷中克扣了銀錢做私房錢,為了不被管家發現,賬目上便做了些手腳,可要如何做的引人耳目不被人發現,又如何做得漂亮,這便需要白蓉萱三人動腦子想了。
白蓉萱三人面面相覷,什么時候聽說過這樣的問題,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唐學茹更是直接道,“嚴管事,您這不是要把我們往歪道上領嗎?我們學這個做什么,難道將來做假賬去騙錢嗎?”
谷</span>嚴管事笑著道,“學會了這個本事,將來茹小姐管家的時候,要是有哪個大膽的下人敢做假賬,您一眼就能發現了。”
唐學茹恍然大悟。
嚴管事見她們一時三刻怕是想不出答案,便道,“這便當做今天的作業,你們好好想一想,明天再給我答復吧。”
等下了課,唐學茹便一股腦地沖出了門,直奔唐老夫人的住處而去。
白蓉萱則和商君卓商量了起來。
商君卓畢竟在世上歷練過,懂得也比白蓉萱多,“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把偷偷克扣下來的錢分成兩份,拿出一部分來孝敬管家,這樣一來他哪怕發現了賬目上的錯漏,想到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應該也不會揭發我的。”
這倒也是個辦法。
唐學茹跑到唐老夫人的身邊,直接拋出了嚴管事的問題。
唐老夫人笑著道,“喲,你這可把祖母給為難住了,你要問我如何發現下人做假賬還行,問我如何做假賬,那我便不懂了,要不你去問問你爹?”
唐學茹的小腦袋瓜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才不去,少不得又要挨一頓罵。”
這對父女倆呀,每次見面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就沒有和諧共處的時候,也不知道上輩子是誰欠了誰的。
唐老夫人道,“要不你去問問鋪子里的掌柜,他們肯定知道。”
唐學茹聽說可以出門,立刻便高興起來,“行呀,那我這就去問。”
唐老夫人點頭答應下來,“讓崔媽媽和阿順陪你去。”
今天馬車不在家,唐老夫人可不敢讓唐學茹一個人上街。
唐學茹笑嘻嘻地道了謝,轉身便叫了崔媽媽和阿順陪著自己出了門。
路上崔媽媽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就去鋪子里問一嘴就得回來,可不能到處亂跑呀!”
“我知道!”唐學茹連聲保證。
可話音剛落,就見她立刻撇下了崔媽媽和阿順,直奔著一家鋪子的大門跑去。
崔媽媽嚇了一跳,“茹小姐,您這是要干什么?”
唐學茹跑到人家的鋪子門口,伙計立刻迎出來招待,唐學茹問道,“李毅在嗎?”
那伙計聽她直呼家主的名字,有些詫異地打量了她兩眼。
原來這是李家的雜貨鋪。
崔媽媽追了上來,“您要買什么東西?”
唐學茹搖了搖頭,“什么也不買,就是順路來看一眼。”
沒等那伙計說話,她便失望地嘆了口氣,“人不在,我們走吧。”
轉身正要離開,鋪內卻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找我有什么事?”
聽動靜正是李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