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治雖然有些發懵,但也不得不承認耿文佳的話很有道理。
他誠懇地點了點頭,認真地道,“你說得對,我的確是站在了自己的角度上想問題,沒有考慮別人的感受。”
耿文佳滿意地笑道,“你明白就好。商小姐是女中豪杰,性情豪爽,這要是擱在過去,那可是巾幗女俠一般的人物。有些事你大可直言跟她說,我想她也不是扭捏自傷之人,不會只是一味地擔心難過,說不定還有比我們更高明的見解呢。”
“對!”孟繁生一拍巴掌,“以君卓的手段和能力,說不定能直接抓到范至簡這小人,好好地收拾他一頓。”
商君卓教訓范至簡的事情已經在學校里被傳得盡人皆知,而范至簡被打得抱頭鼠竄,除了嗷嗷大叫之外連還手的余地也沒有,更是被傳得沸沸揚揚。孟繁生只恨自己當時沒在現場,連如此大快人心的場面也沒有見到。
實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白修治連忙叫住他,“你趕緊給我打住,至簡的事情萬萬不能對君卓說。何況到現在也不能確定就是至簡做的,單憑黑暗中的一個背影便斷定是他,對至簡來說實在是不公平的,小心冤枉了好人。”
“你到現在還一口一個至簡的!”孟繁生嘆了口氣,搖著頭道,“浚繕,你就是太過善良了!這世道如此兇險,你就像只小白兔似的,將來早晚要吃大虧。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這件事真的不是范至簡做的,他對你也實在沒安什么好心,我勸你以后還是離他遠著些吧。”
他想到了之前范至簡對自己說過的話。
孟繁生整整一夜沒有睡。
他思來反去的想著范至簡的話,被折磨得異常痛苦。
耿文佳在一旁笑道,“誰讓浚繕姓白呢,他不做小白兔誰來做?何況范至簡已經這樣了,以后也沒什么機會再相處了,就算他不想敬而遠之,范至簡還不愿意湊近乎呢。”她心中雖然也懷疑范至簡就是暗中下手之人,但白修治都這么說了,她索性繼續道,“就按浚繕說的辦,以后都別提了,免得真冤枉了好人,到時候我們都成了人云亦云之人,豈不讓人笑話?”
他們都這么說了,孟繁生還能說什么?
再不愿意也只能答應下來。
他對白修治道,“等一會兒藥送來了,我親自拿了去找君卓,看看她怎么說。”
白修治叮囑道,“千萬別說得太夸張,只告訴她是個很小的傷口,用不了幾天就好了,讓她千萬不要牽掛擔心。”
孟繁生嘻嘻一笑,“知道了,你只管放心。哎……”他不由自主地長嘆一聲,“你事事為君卓考慮,居然從來也沒想過我!我這一路走過去有多辛苦,你就不知道心疼?”
他的表情就像個幽怨的棄婦,惹得白修治和耿文佳一陣笑。
白修治道,“自然是心疼的,要不我出錢,你坐黃包車去?”
孟繁生連忙擺手,“你可千萬不要害我!忘了先生上次上課時講過的,那都是地主老財剝削人的人才會坐的,我可不敢去碰。何況我坐在車上,讓窮苦人在前頭跑,我怎么能坐得安心!”
耿文佳道,“凡事不能以偏概全。我來問你,若是照你這么說,人人都不坐黃包車了,那些可憐的車夫沒了生意,要怎么養家糊口?你說他們是拉著辛苦還是沒錢養家難受?”
孟繁生被問得一愣,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耿文佳道,“你若是真心疼他們,倒不如常坐坐黃包車,他們多賺一些辛苦錢,家里也能寬裕些,說不定子女后代還能像我們一樣讀書認字,以后的日子能更好些。”
孟繁生嘆了口氣,“耿小姐,坐黃包車是要花錢的,我若是常坐,該心疼的不是他們,就該是我了。到時候沒了生活費用,我只能喝西北風了。”
兩人說了幾句笑話,又有其他同學來看白修治。
大家七嘴八舌地關心著白修治的情況,便有人罵起了范至簡的可惡。
孟繁生連忙道,“算了算了,以后大家就別說至簡這個人了。先不說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大家畢竟同學一場,顧著過去的同窗情誼,也把這件事揭過去吧。這也是浚繕自己的意思,我們就尊重他的想法吧。”
大家少不得又夸起了白修治善良敦厚,有容人之度的話。
等送走了他們,賈管事滿頭大汗地送來了剛抓的藥。
白修治見他氣喘吁吁的,感激地道了謝。賈管事連忙躬身道,“可不敢當治少爺的這句謝,本就是分內的事,若是能因此減輕治少爺身上的痛楚,也就是我們做下人的一片心意了。”
白修治與他客氣了一番,“我這邊有同學有朋友在,你不用擔心,還是忙自己的事情吧。若是因為我的事耽擱了要緊事,回頭出了亂子便不好了。”
賈管事道,“多謝治少爺提醒,我這就過去。”
孟繁生拿著藥包,對白修治道,“我和賈管事同行,正好順路去君卓那里。你好生躺著,要是有什么事就讓文佳去做。”
耿文佳笑著道,“嘿,你倒會安排。只是我又不是生來就端茶倒水的人,還要辛苦孟先生回來的時候帶些糖炒栗子,否則我可不答應。”
孟繁生道,“好好好,一定給你帶到。”
他陪著賈管事出了門。
耿文佳便順嘴問了句,“這位賈管事是什么人?”
白修治笑了笑,低著頭道,“老家里的一個管事。”
耿文佳見他一副不愿意多說的模樣,聰明的沒有再問。
孟繁生和賈管事一路無言的出了校門,孟繁生道,“賈管事,我就送你到這里。”他晃了晃手中的藥包,笑著道,“我還要找個地方給浚繕熬藥,就不再陪你了。”
賈管事臉色微變,立刻問道,“熬藥?”
孟繁生道,“沒錯!學校里雖然有食堂,卻沒有煎藥的地方,我的另尋個好去處才行。”
賈管事道,“既然這樣,我送你過去吧。”
孟繁生看到了遠處停著的小汽車。
他搖了搖頭,笑著道,“不用了,我要去的地方七扭八拐的盡是小路,汽車開不進去。何況你還有正經事要去辦,就別再為我耽誤時間了。”
賈管事見他態度堅決不好多說,只能點頭答應了。
孟繁生也沒有多想,轉身離開,往商君卓的住處緩緩走去。
賈管事見他走出了一段距離,立刻飛奔上車,對司機叮囑道,“跟上前頭那個人,遠遠地跟著,千萬別被發現了,否則我扒了你的皮!”
司機打了個寒顫,開著車子緩緩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