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爾泰的夫人喜塔臘氏雖然是鄂爾泰續娶的妻子,比鄂夫人年紀還稍小一些,但也是名門閨秀,大家風范。
與鄂夫人和時筠、燕妮,還有她自己的女兒一同進宮請安,拉拉雜雜這么多人,卻是一絲不茍,禮數到位。
池夏親自把人扶了起來:“大伯母,額娘,還有三位妹妹,都快快請起。”
喜塔臘氏連道不敢:“娘娘生下六阿哥后,臣婦還未及進宮道賀,就隨老爺赴了外任,去年年關上,又恰好在月子中,未隨老爺回京向娘娘請安,還望娘娘恕罪。”
說到這個,她也有一絲赧意。
畢竟自家孩子比侄女添的六阿哥還小上幾個月。
池夏松了口氣。
原來大伯母來是為這個事,她就說嘛,商量個婚事,她額娘不至于把大伯母也請了來。
歷史上鄂爾泰與這位續娶的夫人琴瑟和鳴,不但一個小妾都無,還前前后后生了六子二女,著實是“高產”家庭。
如今好像才四五個孩子,后面估摸著還得再添呢。
她連忙釋放善意,真心道:“大伯母為家中添丁,是天大的好事,咱們一家人,不必講究這些虛禮。”
說罷更是挑了一套抓周的各色精致擺件,讓禾香包好了送她。
喜塔臘氏十分知趣兒,請了安說了些場面上的話,為自家大女兒“報備”過,不想被選入宮中,就先告退了。
她走后,池夏才拉起一直垂頭坐在一邊的時筠:“時候不早了,咱們長話短說。我這幾日聽了不少閑話,昨兒也特地讓皇上召了鄭元寧進宮來問過……”
鄂夫人眼眶一紅:“都是我的不是。”
“不,是我的錯,”時筠連忙抬頭:“娘娘別怪額娘。”
池夏:……
池夏無奈地扶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她將尹繼善的事說了:“皇上和我的意思,你若是愿意,等大選結束,便讓他們家上門提親去。”
鄂夫人想了會才想起這一號人:“尹泰的第五子?那、那不是他的小妾所生么?”
還是個沒名沒姓的小妾,連側室都算不上。
“英雄不問出身,”池夏微微皺眉,倒也沒有駁斥她的嫡庶偏見:“尹繼善年輕有為,將來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其實鄂夫人連鄭元寧的家世都能接受,也并不是太拘泥于門弟,只是下意識地這么一說。
見池夏皺眉,忙道:“是臣婦愚鈍。皇上和娘娘選的人,自是極好的。”
“額娘,你我之間,何必這樣說話?筠兒是我妹妹,我總是盼著她好的。成親是兩個人的事,若是筠兒心中不喜歡,不痛快,即便對方再好,也未必是良配。”
池夏索性對時筠直說了:“我特地讓額娘把伱帶來,就是想聽聽你自己的想法。”
“你要想清楚,若是答應了,就要放下現在的這些心思,好好和尹繼善過日子。若是你覺得非鄭元寧不可,那便只當姐姐沒說過這個話。”
時筠方才就紅了眼眶,這會兒只眨了一下眼,淚珠子就直接落了下來:“姐姐……我、我不知道……我已經沒臉見人了,我給家里,給姐姐丟人了……”
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的,著實是我見猶憐。
池夏瞧著她臉都消瘦了許多,整個人都不像去年剛回京時那樣活潑靈動了,也是有些心疼。
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那鄭元寧不想娶你,你是覺得傷心多些,還是丟臉多些?”
她聽著倒像是后者。
時筠一愣,眼淚還掛在眼睫上,表情卻像是凝住了。
池夏遞了手帕給她:“你與鄭元寧只在元宵燈會上見過,攏共說的話也不超過二十句,你要想想清楚,你是真的喜歡他到了非他不嫁的程度嗎?”
“若真是如此,你也可以繼續等他,男未婚女未嫁的,你喜歡他一點錯都沒有,也沒有什么丟人的。”
“但你也要知道,嘴巴長在別人腦袋上,說閑話的人肯定是有的。人前顧忌我和大伯,或許不會說,但人后的閑話可能不會太好聽。你要學會面對這些。”
時筠哽咽了一下,眼底明顯是不確定。看看她,又看看鄂夫人。
鄂夫人要開口,卻被池夏止住了。
池夏拍了拍時筠的肩:“回去好好想想,這是你一輩子的大事,不要讓自己糊里糊涂的跟著別人指的路走。”
若是鄂夫人和她為時筠選,定是會選尹繼善。
或許時筠依著她們的意思成了親,也會與丈夫舉案齊眉相處融洽,但心底難免會有個梗。
只有她自己想清楚了,才會從心底認可這條路,積極地去經營自己的生活。
鄂夫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池夏和她說了幾句家常,讓苗苗去取了禮物來送她們。
見燕妮一直安靜地站在一邊,便也招呼她坐下:“燕妮瞧著氣色比去年好了許多。”
鄂夫人連連點頭:“是呢,也是托了娘娘的福,娘娘和年妃娘娘那個藥房新出了一個養氣血的藥,燕妮吃著不錯。”
池夏笑著點頭:“那額娘和兩位妹妹在我這兒用午飯,一會兒年妃正好要過來,讓年妃娘娘給燕妮瞧瞧脈,看這藥方能不能再改進改進。”
藥方里的藥是普適性的藥方,自然比不上對癥下藥的。
燕妮起身推拒:“臣女不敢勞動年妃娘娘大駕。”
鄂夫人也連忙道:“下午與大嫂約好了,要給家里幾個待選的姑娘準備衣衫首飾的。”
除了時筠和鄂爾泰的長女,西林覺羅家還有兩個在待選年紀,已過了初選的姑娘,加上燕妮,且有得忙活。
池夏也沒強留,讓禾香和苗苗一起把人送到了宮門口。
她們前腳剛走,后腳雍正便牽著弘晏進了門,進門還疑惑了一下:“這就回去了?朕一下朝便帶著弘晏過來了。”
弘晏撲過來就往她腿上一掛:“額涅。”
池夏好笑地把兒子抱了起來:“你這是抱大腿抱上癮了啊?你十三叔才是金大腿。”
弘晏似懂非懂,驕傲地仰頭一比劃:“十三叔高,十三叔厲害!十三叔每天抱我!”
池夏匪夷所思地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雍正。
狐疑道:“這話該不會是您教的吧?”
雍正:“……?”
他一臉無奈:“朕看起來有這么閑?殿選定在小年,太后今早已經從暢春園啟程回宮了,一會兒跟朕一道去請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