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皇太子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走,似乎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池夏這兩天很少出門,仿佛是被雍正“訓誡”后收斂了鋒芒,大部分時候都在自己營帳里,偶爾出去轉一圈,看到的俄國人幾乎都在眉飛色舞地討論著舞會的事,連當值守營的侍衛都圍著篝火說得起勁。
她在小廚房做了個燴飯的功夫,不遠處那倆人都已經從什么酒好喝,說到了伏特加那么烈中國人會不會喝不下了。
這幾天她已經習慣了晚上就卸個妝換個衣服往雍正營里一混,早上再溜回自己營里。
近身伺候的幾個人其實早就發現了倆人“分居”的貓膩。但這幾個嘴巴都緊,只當做什么都沒看到。以至于連科技署的眾臣都以為這幾天有個小宮女趁著帝后失和爬了龍床。
池夏端著燴飯往回走,還沒掀簾子,就在門口跟年羹堯撞了個正著。
年羹堯原本是在外頭等著雍正召見,一見她的裝扮就是一皺眉,沖蘇培盛冷了臉:“什么人橫沖直撞的?在皇上身邊伺候的人怎么能這么不懂規矩?”
池夏:……
吃火藥了?
年羹堯瞥了一眼蘇培盛:“愣著干什么?本將有要事向皇上和娘娘匯報,你去請皇后娘娘來,此事是皇上和娘娘一起交待的。”
蘇培盛剛進去給他通稟過,一聽這話就笑了:“年將軍請進,皇上在的。”
年羹堯看那“小宮女”居然也大喇喇地要往里進,更是皺緊了眉:“蘇公公,事關重大,讓閑雜人等先退下。”
池夏看他扭頭根本不屑和她說話的樣子,忍著笑,低著頭捏著聲音:“什么了不得的事,皇后娘娘聽得,奴婢便聽不得嗎?”
蘇培盛埋頭不吭聲。
這下可算是把年羹堯惹到了。
眉一擰半點沒客氣:“什么不知死活的東西,皇后娘娘惠澤萬民,皇上都曾親口贊譽娘娘功在社稷,憑你也敢攀扯?”
他一回來就聽下人說了。不過是一個借著皇上和皇后慪氣爬了龍床的小宮女,連個名分都沒有,說得難聽一點,也就是皇上偶爾撿起來把玩過的小玩意兒罷了。
池夏到底忍不住笑了:“倒是頭一回聽年將軍這么夸我。”
蘇培盛看不下去了:“年將軍,皇上在等著了。”
池夏也打起了簾子,抬了頭引他:“請進吧,年將軍。”
年羹堯一愣,抬頭一看,這小宮女可不就是“惠澤萬民功在社稷”的皇后娘娘么?
他氣結,鬧了個大紅臉,進不得退不得的,尷尬地行禮都同手同腳了。
雍正笑著拍了一下池夏的手臂,示意她別鬧,給年羹堯緩了個場面:“亮工是仗義人,替你抱不平呢……都一起坐吧。”
蘇培盛非常有眼色地給年羹堯看了座。
池夏也笑瞇瞇地給年羹堯遞臺階:“年將軍是不是要說布木恩的事?早幾日多爾濟郡王和恪靖公主也來過。”
“是,也不全是,”年羹堯正色道:“查明布木恩的事后,臣一邊遣人回來傳信,一邊在準噶爾逗留了幾日。”
“臣發現,準噶爾最精銳的一支騎兵,三個月里連續死了兩任主將,副將們倒是沒什么變化,但這兩年里頭,陸陸續續都納了妾。”
池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納的妾不會都是布木恩的人吧?”
年羹堯:“這些妾室雖然來歷各不一樣,有過往行商的女兒,也有小門小戶的姑娘,甚至還有青樓里贖身的,但無一例外,都跟布木恩的那個替身一樣,被人喂了藥,是布木恩操控的傀儡。”
“臣怕打草驚蛇,暫時沒有驚動這些人,讓人繼續順著線索查了,想必策零身邊也有布木恩的人。臣擔心萬一布木恩當真狗急跳墻,我們會陷入被動。請皇上下旨,盡快調動新疆、盛京守軍到庫倫。”
雍正點頭:“亮工思慮周全。”
池夏皺眉:“合約的大體已經談好了,既然局勢復雜,倒不如等明日這舞會結束,年將軍先行護送皇上回京。”
年羹堯一臉“有這個必要么?伱在說什么鬼話”的表情:“娘娘放心,即便是準噶爾的騎兵營傾巢出動,臣也有信心能抵擋得住。”
“臣請皇上調動守軍不過是以防萬一,萬一準噶爾真的反了,有兵力優勢,若有機會,皇上可以考慮直接把準噶爾平了。”
雍正的眼神閃動了一下,很快恢復了沉穩:“就按你說的辦。”
有正事要辦,年羹堯也顧不得池夏皇后變小宮女這一茬了,風風火火地一磕頭就出去安排。
雍正打開了池夏拿來的食盒。
池夏“啪”得一聲合上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是你天天對怡親王耳提面命的。事兒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不按這要求做了?這叫雙標你知道么?”
她嘀咕:“再說,出來也有快半年了,你再不回去,殿下估計下回再也不肯讓我把你拐出來了。”
雍正玩笑:“此間樂,不思蜀。”
池夏:……
池夏白了他一眼:“不跟你逗,我當真覺得事情不太對,布木恩在準噶爾搞的事不小,還跟俄國皇太子勾搭上了。雖說這皇太子看著不太像有什么權力,但總也是不得不防。”
再說還有個等著搞事情的系統在呢。萬一它趁機搞事呢?
池夏還提了另一個方案:“或者讓年羹堯留下總領軍務,讓副將和多爾濟郡王先護送您回京。”
“和談已經接近尾聲了,這時候朕臨時走了,還丟下你在這兒,這幾天的風言風語就傳得更離譜了。”
雍正倒也沒有矯情說什么你不走我也不走的話,只是給她分析了利弊:“甚至往后你說的話,俄國人都得在心里再打個轉,尋思一下朕是不是會同意。這幾年朕在朝中給你立的威,只怕也要打折扣。”
池夏也能想象,如果這個點上雍正先回了,可能沒等他到京城,已經有不知道多少人等著把女兒妹妹送進宮來了。
先前大家都逐漸認定了沒有人能動搖皇后的地位,才慢慢死了心,這一下知道原來皇上對皇后也能膩味,也能拋下,心思立刻就又要活絡起來。
她權衡了一下:“現在也談得差不多了,或者等明天的舞會結束,我們一起回京吧。”
只是那樣的話,彼得一世的好感度就大概率刷不滿了。
雍正果然一票否決:“再等等看看吧,不急在這一兩日。”
俄國人的舞會就辦在湖邊,臨時搭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帳子。
里面拼了一張將近二十米長的自助餐桌,除了一些俄國人常見的食物外,就是各色各樣的酒。
從頭到尾擺滿了各種瓶子罐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甚至奇形怪狀的,無一例外,里面都有股子酒味。
只不過有些帶了果香,有些帶了可可香,還有些是一下子分辨不出的味道。
池夏對他們好酒愛酒的程度有了新認識,覺得在這兒站著隨時能被熏暈過去,隨手拿了個黃油面包,趕緊遠離了桌子。
奧吉胩一見到她就熱情非常:“皇后陛下!您今天真是太迷人了!”
池夏盼著能把彼得的好感盡快刷滿,雍正就能沒有后顧之憂地先啟程回京,今天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的。
不僅把美貌加成的buff拉滿了,還換了一條禮服裙,這一套不是皇后的朝服、常服,甚至也不是她日常穿的那些衣服。
是她當年閑著無聊,在咸魚系統商城里買的高定禮服中的一條中國風改良旗袍。
這套衣服黑色絲絨為底,立領斜襟,扣子是用大顆的天然珍珠,寬袖收腰長裙及地,從腰間到裙擺繡著金色的騰龍和祥云。寬袖的袖口和裙擺底部則是點點碎鉆,隨著人的走動而熠熠閃光。
她甚至都沒有戴頭面首飾,只有一副東珠耳環和一只東珠手串,但配上這套裝束和她松松挽著的長發,就是一派極致的尊貴和典雅。
奧吉胩滿口贊賞:“您一個人的光彩,就足以照亮整個舞會了。”
池夏笑著道了謝。
這奧吉胩跟彼得算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她估計彼得也在附近,視野微轉,有意和奧吉胩聊了幾句。
奧吉胩兩句話一說,又忍不住轉回了戰艦上:“皇后陛下您上回說,可以讓你們的軍艦直接從天津港開去北方戰場,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啊?”
他搓著手:“我跟彼得陛下說了,反正我在這里也沒什么事,現在就可以啟程前往戰場,準備接收這些戰艦了!”
不愧是一個狂熱的軍事粉,所以才跟彼得志趣相投?估計磨到彼得答應他這個請求也花了不少心思。
池夏好笑:“那可能不太行。”
奧吉胩震驚:“是、是有什么變故嗎?您不是答應陛下,先行派遣十艘戰艦……”
“不不,我們答應的事,是一定會做到的,這個您盡管放心。”
池夏看他已經急了,連忙安慰:“我的意思是,您現在趕去戰場,也未必能趕得上,等您到了,戰艦應該已經停靠入港。除非您像彼得陛下前些天派出的信使那樣馬不停蹄,晝夜兼程。”
畢竟她是直接“電話”通知胤祥從天津港調遣戰艦的,又有上回跟著鄭元寧一起出海的人引路,加上戰艦都搭載著雙蒸汽發動機,航行速度雖比不上鄭元寧他們當時的沖鋒艇,也比一般靠騎馬趕路快多了。
奧吉胩又驚又喜:“您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真的能有這么快么?”
池夏笑笑:“一會兒舞會結束了讓游輪加足了速度帶您感受一下,軍艦比我們的游輪肯定還是要更快一些的。”
奧吉胩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刻就去感受一下,正要回頭找彼得說話,就聽得哐當一聲巨響,彼得竟直直倒了下去,整個人抽搐起來。
二合一,明天努力再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