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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默認
作者:匆匆夫人
更新時間:23030315:55
“唐姨。”
喜寶覺得有些荒唐,“怎么連您也這樣?我還小呢,才紅了幾年,哪就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你不懂!”
唐曼茹耐心勸說道:“你別看我們現在還有余力護著你,可瞧宇文世科這架勢,也是護不了幾時的,再說惦記你的又何止一個宇文世科,日后就算不是他,也會有別的麻煩找上來。
你一日不出嫁,這個麻煩就隨時都在。
你若想落得清靜,就得找個合適的門第嫁了,做靠山才行。”
不知道為什么,喜寶總覺得唐曼茹說這些的時候,有些話里有話,可她還沒來得及問,文中君就從外頭興沖沖跑了進來。
“喜寶,你看這是誰!”
喜寶一回頭,就看見一個白發老頭立在她面前,滿面風霜,衣服也不大新,但卻仍舊笑得那樣親切。
“喜丫頭,可真是不一樣了,都成大姑娘了。”
“師父!”
喜寶甚至來不及與唐曼茹道別,就直接沖到了劉鐵蘭的懷里,一把將人抱住了。
這一抱,她的心都傷透了。
眼前的小老頭是那么瘦,那么單薄,這樣冷的天氣,他身上連一件棉衣都沒有。
他再不是當年那個把她從火海中一把拎出來的中年壯漢,剛剛喜寶撲過來的時候,他甚至要靠在門框上才能勉強支撐。
他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么,喜寶甚至不敢再想。
她只能緊閉上雙眼,將這小老頭摟在懷里,無聲地抽泣著。
文中君也跟著哭得不能自已。
最后還是劉鐵蘭有些喘不過氣,他輕輕推開喜寶,目光有些局促。
“其實,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事要求求你,沒想到文中君也投到了你這里,真是麻煩你了。”
“師父。”
劉鐵蘭的話語如此生疏,實在叫喜寶心酸難耐。
“您這是折煞我。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沒有您,哪有我?您跟我說什么麻煩?”
喜寶說著,就要扶劉鐵蘭進來,還吩咐小丫她們去準備吃的,可劉鐵蘭卻不進屋,而是繼續拘謹地站在外頭道:“不了,別臟了你這么漂亮的地毯。你要是方便的話,就先借我點錢,申良君病得很重,我這個做師父的沒用,一輩子都沒叫他跟我過上幾天好日子,剩下這幾天,我想讓他走得體面一些。”
“師父啊!”
文中君再也繃不住了,他一把上前摟住劉鐵蘭,哇哇大哭。
“你干嘛跟喜寶這么客氣!她連我這個當初欺負過她的師兄都能真心相待,又怎么會不管你和大師兄呢?大師兄現在在哪兒,你快帶我們去看看,我們現在有的是錢,一定會想盡法子醫好他的病的。”
劉鐵蘭也跟著滿眼婆娑。
他何嘗不知道喜寶是個心善的孩子。
可喜寶著實不欠他的。
他當初斷定她沒有未來,死活不教她唱戲,如今她得到的一切,全部與他無關,他又有什么資格大言不慚低要求喜寶為他做事?
要不是申良君實在病得太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來找喜寶的。
可是喜寶從沒怪過劉鐵蘭,單是救命之恩,就足夠她感激一輩子。
更何況若是沒有劉鐵蘭,她又如何能拜李金水和宋有貞為師呢?
在見到申良君之前,喜寶有想過劉鐵蘭他們住的環境應該很差,可她覺得最差也就像她當年和喜聯社在石灰窯的房子那樣。
可到了地方她才知道,石灰窯的房子對于現在的申良君而言,簡直就是天堂。
哪里有什么房子?
就是一個鋪子背面的墻根底下,劉鐵蘭他們竟然與乞丐一處休息。
“師父。”
喜寶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
“怎么會這樣?您和師兄都有很好的演技,就算離開了牛家,也不該到這般地步啊。”
再送申良君去醫院的路上,劉鐵蘭終于跟他們道出了實情。
當年東洋人和羅剎國在東北打仗,牛家迅速破敗了下來,下人們都被遣散,沒用的家養戲班自然首當其沖。
到處都在打仗,劉鐵蘭和申良君沒有戲唱,這些年衣食無憂,卻也沒攢下多少錢來,身上的錢很快就花光了。
申良君于是想要上街去找些苦力的活貼補家用。
不想竟然被東洋人抓去做傭軍,被送到戰場上去和羅剎國打仗,直到沒了一條腿,才被丟出軍營自生自滅。
劉鐵蘭當掉了全部行頭,才搶回了申良君一條命。
可是從那以后,申良君也成了個藥罐子,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喝湯藥續命。
好在后來東北環境好了一些,劉鐵蘭便一邊唱戲一邊照顧申良君過日子。
但隨著劉鐵蘭一天天變老,身體不行,嗓子也不行了,沒有戲班愿意接受他們,為了活命,他們只好做起草臺班子的生意。
戲界有個規矩。
如果有同行找上門來坐在了戲箱子上求搭班,是不可以拒絕的。
就算實在不能安排戲份,也至少要管一頓飯食,好好地將人送走。
劉鐵蘭和申良君就是靠這種法子堅持到了現在。
可如今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早幾年他們就在報紙上看到過喜寶的消息,知道她在滬上紅了,日子過得很好。
但滬上太遠,劉鐵蘭怕兩人還沒走到滬上,申良君就沒命了。
后來又聽說她回北京了,劉鐵蘭想,不如試一試,若是能再見喜寶一眼,也算是了卻了申良君一番心愿。
這會兒申良君迷迷糊糊,總覺得有人在推自己,一睜眼就瞧見了喜寶。
“師父,”他雙唇干裂,因為疼痛而不愿把嘴張開太大,說話只在嘴里含糊,“我是不是真的快死了,竟然看見喜丫頭了。”
“師兄。”
文中君在另一邊握住他的手,申良君忽的一樂,“我還看見文中君那個王八蛋了,看來我真的快要死了,師父。”
“別說傻話!”
劉鐵蘭哭得淚眼朦朧,忙得將人扶起來道:“你沒事,不是幻覺,咱們找到喜丫頭了,你很快就會沒事了!”
“師兄,”喜寶也跟著上前去扶住申良君,極力地點頭道:“沒事了師兄,我這就帶你去醫院,一定叫他們想法子醫好你!”
申良君一聽,緩緩伸出手來,竟然在喜寶的臉上掐了一把,看見她痛得齜牙,才忽然呵呵笑道:“還真不是——做夢,可算是見著你了,也沒別的事兒,其實我就是想問問,你當初答應要給我做回禮的小汽車,還有希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