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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盼兒聽見動靜出來,就見葉泠霧領著沈湛進了茅屋院子,而籬笆外還有幾十余黑旗衛。
她眉頭一展,宛若看見救命的天兵天將,沒等人進屋就拉著沈湛哭天抹淚道:“大哥哥……你們可算是來了,這荒山野嶺的三妹妹快嚇死了,二嫂嫂她疼了一夜,孩子幸好是生下來了……不然可如何是好……”
沈湛對她倒是十分耐心,安撫著道:“好了,好了,別哭了,要不是一路上武婢留下了程家記號,我怕是也找不到這里來。”
沈盼兒擦擦眼淚:“哦,原來如此,那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這時,岳揚上前小聲提醒:“少主公,二公子那邊還帶著人在另一座山林尋找呢,咱們是否快些趕回去與其他人匯合?”
“不行,不行,不行!”沈盼兒連連搖搖頭,“二嫂嫂剛剛生下孩子歇下,咱們還不能走。”
葉泠霧附和:“是啊,故鳶姐姐身體虛弱,不宜舟車勞頓。”
沈湛點了點頭,溫聲道:“那便等弟婦休息好了再離開。岳揚,你先行下山一趟告知二弟。”
“是!”岳揚抱拳應下,轉身離開。
里屋內,程故鳶還在昏迷在床榻上,身上沾滿了血漬,兩個嬤嬤留在屋里照顧。外間,沈湛多番感謝這茅屋主人家,更是承諾這份人情日后必還。
老婆婆嚇得連連擺手,就差給沈湛跪下了,畢竟她這一輩就圍著這茅屋過,哪想過有朝一日能有恩于名揚昭國的寧北侯。
沈盼兒將小侄女抱出屋給沈湛瞧,小娃兒睜著大眼,對周圍一切似乎都很好奇。
兄妹兩人對這個小侄女十分喜歡,逗弄了半個時辰也不見累,若非小娃兒困睡過去,兄妹兩人還樂在其中。
葉泠霧在一旁看見,偷笑不停。
太陽出來,林間總算不是灰沉沉的,院里積著厚厚的雪,葉泠霧用干凈的雪燒了壺熱水做湯婆子。
山里頭比城里還要寒冷,沒有小暖爐就只能多塞兩個湯婆子進被窩,不然只靠兩床棉被,程故鳶的身體只怕還是吃不消。
老婆婆做了簡單的白粥端進屋,李嬤嬤感激涕零,道謝完連忙喂程故鳶喝下。
葉泠霧瞧著程故鳶臉色有所好轉,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屋外傳來馬蹄聲。
她剛踏出屋子,就見一匹棗紅色駿馬駛來,許是一宿沒睡,馬背上的沈辭臉色盡是疲憊,胡茬都沒打理,將手上韁繩一丟,翻身下馬就朝茅屋跑來。
“二哥哥!”沈盼兒抱著小娃兒湊上去。
沈辭簡單看了一眼,問道:“你二嫂嫂呢?”
沈盼兒道:“在屋里歇息呢。”
沈辭溫言,越過她兩步踏上臺階,剛好碰上靠著門口的葉泠霧,兩人皆是一愣,沈辭頷首道:“多謝表妹妹照顧家妻,此恩情來日……”
“二公子還是快進去看看故鳶姐姐吧,她昨晚遭了不少罪,心里肯定盼著見到你呢。”葉泠霧微笑著打斷。
沈辭無言地點了點頭,抬步往里屋去。
不多時,一輛四四方方華蓋錦覆的駟馬高車停靠在院外,而后就見廂門從里推開,趙氏急急忙忙的跳下馬車,連車夫把馬凳拿出來的這點時間都等不及。
趙氏直奔著沈盼兒去,拉著她上下打量,蹙眉道:“沒事吧,沒事吧?你身上怎么這么多血,是受傷了嗎?”
沈盼兒嘴里發澀:“我沒事母親,我身上的血都是二嫂嫂的。”
趙氏一愣,道:“那你二嫂嫂沒事吧?”
沈盼兒搖了搖頭,回道:“都沒事,您的小孫女也是平平安安的。”
趙氏緊繃的心總算松下,捂著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阿彌陀佛,祖宗保佑。”
她低下頭看著沈盼兒懷里熟睡的的小娃兒,破涕為笑道:“哎呀,這是我的孫女呀。”
不大的四方小茅屋,滿是溫馨之景。
葉泠霧心生悵然,正要轉身進屋時,卻見沈湛從后院走來,他身后跟著的兩名黑旗衛手中各抱著好幾捆木柴,老婆婆見了樂得合不攏嘴。
葉泠霧靜靜的看著他,大抵是目光太過灼熱,還沒等她收回視線,就見沈湛轉頭突的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葉泠霧就像偷東西的賊不慎被抓一般,連忙轉身躲進屋。
她剛在火盆前坐下,準備煮些熱茶給眾人暖暖身子,暖簾就被掀了開來,沈湛跟著進屋中。
原本擠下五人都綽綽有余的茅草屋,卻因為他的存在瞬間擁擠不少。
沈湛一靠近,葉泠霧立刻便聞到他身上隱隱淡然的松枝熏香,她不敢抬頭,只能故作鎮定的用鉗子繼續撥弄火盆的木柴。
冷漠的仿佛之前的那些哭訴從未發生一般。
沈湛沉下臉,隨手拿了一個小杌子,坐下說道:“洛城動亂已傳入京中,江大娘子遭遇劫匪一事江家想必也知道。”
葉泠霧聽出了沈湛話中的譏諷之意,皺著眉不搭話。
沈湛凝視著她,繼續說道:“江家主母遭難,江大學士卻沒有一點動作,你們夫婦不是感情甚好嗎,江大學士難道就不擔心?
葉泠霧抿抿唇,陰陽怪氣道:“看來侯爺真該娶妻了,如此喜歡關心他人感情之事,莫不是自個屋里空虛寂寞?”
沈湛眸色一暗,冷聲道:“本侯奉勸江家大娘子好好說話,否則吃虧的只能是你。”
葉泠霧氣結,瞪了他一眼作罷。
這人明明沒理還敢用威脅一招。
屋內只聽木柴燃燒的聲音,沈湛偷眼去看邊上的姑娘,見她緊盯著火盆怔怔出神,原本白嫩的小臉此刻跟花貓一般,身上的衣袍更是臟的不成模樣。
他心中一軟,溫言道:“你若是想先回城,我可讓岳揚先護送你回去,你此行沒帶一奴一婢,江家那邊沒有你的消息,想必正著急。”
葉泠霧緩緩抬眸看著他,似乎有些詫異他態度突然的變化,半晌才呆呆回道:“……那…那就麻煩侯爺了。”
沈湛神色淡然,沉沉道:“不必客氣,你欠我的人情不少,不多差這一回。”
葉泠霧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