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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泠霧忍不住懟道:“那可是讓侯爺失望了,在下不僅不是土匪賊寇,還是你名義上的表妹妹。”
沈湛輕嗤道:“多謝卿卿提醒,這關系近些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葉泠霧:這人無賴!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動靜,葉泠霧尋聲看去,就見黑旗衛端著一棋盤走來,頷首道:“少主公,您吩咐的棋盤屬下拿來了。”
沈湛道:“放下就出去吧。”
“是。”黑旗衛將棋盤放在胡床中間的案幾上,隨即退出閣樓。
葉泠霧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看著案幾上的棋盤,呆呆道:“侯爺什么時候吩咐的?”
沈湛沒有立即回答,轉而先朝胡床走去,在左側落座,一面擺弄棋盤,一面回道:“從汐月齋出來。”
葉泠霧蹙眉,坐在椅子上佁然不動。
沈湛瞄了她一眼,道:“卿卿那晚在我床榻前不是說等我醒后要陪我下盤棋嗎?怎么現在確實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葉泠霧語塞,暗暗腹誹:要是知道你早就醒,故意閉著眼裝病,我才不會說那些話。
閣樓暖爐慢慢燒上,屋內漸漸暖和起來。
葉泠霧低眸看著眼前這一盤亂七八糟的白棋,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再抬眸去看對面的沈湛,一副憋笑的模樣,氣得牙癢癢。
“我不下了。”葉泠霧耍賴。
沈湛慢悠悠的將捻在指尖的黑子落下,看著對面氣呼呼的少女,安慰道:“有進步。”
葉泠霧偏頭不去看他,說道:“侯爺什么時候學會睜著眼說瞎話了。”
沈湛勾了勾嘴角,道:“是有進步,上回你可是連看棋局都不會,現在還知自己走投無路,這不是進步是什么?”
葉泠霧一噎,將握在手心里的白子唰唰唰的放回棋盒,說道:“走投無路那就不走,我還有事就不陪侯爺下棋了。告辭。”
從閣樓出來,沈湛沒有攔,守在門口的黑旗衛也當她是空氣人,唯獨絨秀見她出來時,臉上是急壞的緊張。
“姑娘,你總算出來了。”絨秀滿臉急色。
葉泠霧心里已有不好的預感,說道:“老太太找我?”
絨秀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欲言又止道:“老太太臉色很不好,似乎是知道姑娘你和侯爺的事了。”
葉泠霧并不伢然。沈湛半個時辰前在汐月齋說的那些話,要是傳不到譚云閣這邊那才奇怪。
譚云閣廳堂四周沒有一人。
就連喜鵲和探春也不見人影。
就目前看來,這塊地方早就被清空了,除了身側的絨秀之外,葉泠霧沒看見其他女使,快要靠近廳堂時,絨秀也找借口溜了。
葉泠霧帶著一種‘壯士赴死’的心態,頂著一身風霜寒氣踏進正屋。
外間和里屋都沒有人,葉泠霧轉而又去梢間,果不其然,沈老太太端坐在胡床上,不知想著什么正出神。
她今日穿了一身暗紫長襖,領口袖口皆圍有深色絨毛,肩膀上外頭披著一件暗紅毛皮大氅,額頭束著同色抹額,神色肅然。
葉泠霧放輕步伐過去,福了福身子道:“老太太,您找我?”
沈老太太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微微抬起頭道:“是有事找你,先坐吧別站著。”
葉泠霧應下,乖乖在胡床另一側落座。
沈老太太目光一直跟著她,既有打量又有沉思的意味,少頃才說道:“主母要你去汐月齋說什么了?”
葉泠霧頓了一下,遲疑后如實道:“沒說什么,就是提到了我母親和老侯爺。”
沈老太太悶聲道:“然后呢?”
葉泠霧抿抿唇,回道:“說起我母親和老侯爺曾經相愛過。”
“就這些?”
“后來侯爺就進來了。”
“挽舟進來之后呢?“
“之后.之后侯爺就說要娶我。”
沈老太太眸色一斂,嘆了口氣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我”葉泠霧眉心緊蹙道,“我不知道。”
沈老太太閉著眼慢慢捻著佛珠,緩緩道:“不知道就是不拒絕,你喜歡挽舟?”
葉泠霧道:“我不知道何為喜歡。”
沈老太太緩緩睜開眼,無言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良久才回過頭,嘆道:“不知道那就不知道罷。那你呢,你就沒有什么想問我的?”
在沈老太太身邊待久了,葉泠霧也知道沈老太太這么問,是想讓她挑起話頭,只是該挑哪處問呢?她又不是蛔蟲。
葉泠霧想了想,這一次決心要將有些事理清,便問道:“老太太知道我母親和老侯爺的事嗎?”
沈老太太捻著佛珠的手頓了一下,回道:“知道。不僅知道,當年也是由我的一己之私將兩人分開的,其實那時我也問過你母親同樣的話,她也回答我不知道,說是相愛其實也沒多愛,她知道自己與錚兒之間隔著太多不可能,那時的錚兒只知領兵打仗,兒女情長并未多在意,失望攢多了就離開了。”
葉泠霧皺了皺眉。
這話聽著確實是她母親的作風。
“老太太既然我母親和老侯爺的關系,那……那您懷疑過我的身世嗎?”反正是問錯話,葉泠霧繼續將錯就錯。
沈老太太倏然睜眼,目光灼灼地看著葉泠霧,半晌才道:“你清楚你的身世嗎?”
“自然是清楚的,我是渝州商賈葉槐晟和宋蕓的女兒,從小生活在岱岳鎮,在外公身邊長大,不通詩書,不懂禮儀,說是野丫頭都不為過。”葉泠霧無奈一笑。
沈老太太的目光漸漸變得復雜,緩緩垂下眼眸,良久也沒說話。
葉泠霧臉色凝重:“老太太,有件事泠丫頭一直想告訴你,但是又不知從何說起的好。”
“什么事?”沈老太太悶聲道,“是指你父親姨娘的弟弟寫假信給我的事?”
葉泠霧吃了一驚:“……老太太您知道?”
沈老太太勉強笑道:“我老婆子還沒傻到隨便相信一個封可以輕易毀掉侯府的信的程度,若那封信是真的,葉家那些個知情人早沒命了。”
葉泠霧心里一怵,竟覺著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