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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湛眼神不經意地掠過坐在對面的葉泠霧,而后才看向沈老太太道:“不知祖母找孫兒來有何事?”
沈老太太先不答,讓宣嬤嬤領著三個姑娘去梢間喝茶聊天,待正屋靜下后,她才說道:“這余蘇城出了那么多事,我老婆子卻被瞞的一概不知,昨晚行刺的人可細細拷問了?”
沈湛沉默片刻,似有難言之隱,回道:“那人是拿錢辦事,與幕后主使并無過多聯系,從他口中也得不到什么消息。”
沈老太太不知可否的冷哼一聲,道:“這余蘇城內外哪里沒有黑旗衛,得不到消息那就是故意為之。”
沈湛皺了皺眉,直覺告訴他沈老太太這話還有別的意思,他勾了勾嘴角道:“祖母說的是,不過也不是全無消息,至少可以知道百里主君的死與知州府脫不了干系。”
“南域的這些個知州府都不是善茬,這些年陛下為了能和南域和平相處做了諸多讓步,如今不過是想推行新的田令,有的人就坐不住了。”
說罷,沈老太太抬起眼眸,目光帶著打量和思忖,說道:“你不是一個不管不顧的,知州府敢有異心,依照你以往的脾氣早就應該一鍋端了,這次是有別的打算?”
沈湛微微一笑:“祖母確實了解孫兒,這次與以往不同,知州府里的人看似是朝廷命官,實則都在為淮南名門辦事,哪怕是這次也不例外,百里夫人一句話知州府便動手抓了朝廷一品重臣,知州府聽百里家的話,那就是百里家的人,可如今他們卻有意阻止認證,看來哪怕是知州府,立場也不明確。”
“立場?”沈老太太停下捻著佛珠的手,“他們的立場不過是誰說話,就為誰辦事。”
“怕是不止。”
沈老太太一挑眉:“為何?”
沈湛道:“百里家身為淮南名門之首,就連知州府也得聽其命,百里主君一死,偏偏嫁禍給樓太傅,幕后之人的目的,無非是想挑起淮南名門與朝廷對立。”
沈老太太道:“僅僅只是百里主君的死就想挑起對立怕是不夠。”
沈湛眸色一斂,沒有言明。
梢間內,三個姑娘正喝著茶。
沈盼兒今日披了一件湖水藍薄綾紗襖,盤了彎月髻,簪了幾根時下最是流行的碎玉流蘇釵,脖子上也帶著少見的瑪瑙串,瞧著甚是清麗又貴氣,是她很少才有的裝扮。
沈月兒左瞧一眼,又瞧了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碗忽而道:“三姐姐今日有約?”
沈盼兒皺眉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沈月兒莞爾道:“不過是好奇罷了。瞧著三姐姐今日的穿著與平時不太一樣,所以問問。”
聽她這么一說,葉泠霧也后知后覺。這二房的姑娘雖是侯府貴女,但穿著打扮受趙氏的影響,都講究素雅二字,不會像今日這樣滿身珠翠,仿佛走個路都會叮當作響。
沈盼兒眼神閃爍,輕聲回道:“也沒有要去哪,不過是午后出府逛了逛。”
葉泠霧道:“那日罰跪老太太才吩咐我們不準隨意外出的,三姑娘今日出府可是瞞著老太太,你也不怕又受罰。”
沈盼兒臉色微變,不悅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出府逛街難不成還得經過長輩同意。再說了,泠霧妹妹憑什么說教我,我昨晚還看見你上江大學士馬車呢。”
葉泠霧端正臉色:“那怎么能一樣,我同江大學士出府是有要事,何況江大學士可是事先取得老太太同意了的。”
沈盼兒眉頭一蹙:“要事?什么要事?”
葉泠霧語塞,昨晚的遭遇現在想想都叫她有種做了噩夢,不真實的感覺,想了想后,她還是決定說出來。
“什么?!”沈盼兒瞠目。
“那個殺手怎敢在余蘇城下黑手?”沈月兒伢然。
葉泠霧吐了一口氣,道:“侯爺也是說余蘇城內不安全,咱們還是少出去為妙。尤其是三姑娘,你啊就別隔三差五偷溜出府了。”
沈盼兒立刻反駁:“我哪有隔三差五。”
她癟癟嘴,而后不懷好意的笑道:“這么說來,是江大學士救了你,看不出來呀,他那個文弱書生還有舍身救美人的勇氣。”
葉泠霧聽出她的意思,說起來那晚看見江苑胸前緊緊纏繞的白布,雖然她不知道為何江苑會假扮男兒,但以江苑有此等勇氣,用她不輸男兒的才學穩立于朝堂,比起男兒來說更是叫她佩服。
“三姑娘可別亂想,江大學士是正義之人行正義之舉。”葉泠霧神色自若,不慌不亂。
沈月兒不明意味道:“是啊三姐姐,這話可別亂說,讓別人聽見了后果不小。”
葉泠霧臉色微微泛紅,是害羞,但這種害羞只是基于沈湛那晚的吻,而她本身更覺著心中隱約壓抑和煩躁。
“為何不能亂說,我瞧著泠霧妹妹和江大學士就挺般配的,英雄救美,豈不得以身相許做報答?”沈盼兒此刻巴不得馬上將這事告知趙氏,趙氏知道后說不定就不打她和江苑的主意了。
——“什么以身相許?”
三個姑娘渾身一怔,朝門口看去,只見宣嬤嬤扶著沈老太太走了進來。她目光銳利的掃來,三個姑娘不禁都縮了縮,不自覺的面面相覷。
“沒、沒什么。”沈盼兒差點咬到舌頭。
沈老太太徑直朝胡床走去,慢慢坐下后才說道:“你這丫頭說話越來越放肆了,姑娘家清白也能被你當兒戲戲說。”
沈月兒道:“祖母,你和大哥哥聊什么了?這么快就聊完了?”
“尋常小事罷了。”沈老太太又看向葉泠霧,“泠丫頭這幾日不宜出府,但江大學士說到底也是因你而傷,你怎么說也要去探望一番,明日就讓四個武婢隨同你一起去,也不必耽擱太久,問候兩句就是。”
“是,老太太。”葉泠霧應下。
沈老太太點了點頭,又對沈盼兒道:“還有你,我聽宣嬤嬤說這幾日你常常私溜出府,怎么,外面有何新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