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一手提匣子的中年人來了沈租宅。m.junyiwenxue
涼風透過書房窗牖的縫隙,吹到了搖曳不熄的燭火上,風來的緩,它便輕輕搖晃著。
側室內,沈湛端坐在書案前,一襲玄色大氅,肩堆狐絨領,一語不發地翻看著手里的小冊。
中年人偷瞄了一眼,心中竟平生出忌憚,小心翼翼的將側下書案上白紙的白紙鋪平,道:“侯爺,卑職斗膽一問,證人什么時候來呢?”
“不著急。”沈湛翻看著書,淡淡道。
“是是是,卑職等著就是,反正今日知州府也無要緊事。”中年人訕笑。他就是昨日知州府聲稱“告假幾日”的畫師,名叫李賢。
等了好一會兒,才見葉泠霧和絨秀款款進屋。
聽見門口有動靜,沈湛總算是從書里抬起頭。
她杏瞳澄澈,似麋鹿般圓俏水靈,今日穿著一襲紫色大氅,白生生的小臉,在陽光的照應下,似薄紗般矜持的籠罩著,仿佛度了一層仙女的光輝,漾著半透明的水色,把人裹在里頭。
叫人忍不住用掌心去摩挲一番。
沈湛頓然覺得。
手里握著的書卷甚是無趣。
葉泠霧不是沒看見沈湛直勾勾的眼神,卻也只能假裝沒看見,福身道:“侯爺,你不是說將知州府的畫師來了嗎,這位就是了?”
她看向一旁的李賢。
李賢反應過來,拱手道:“兩位姑娘妝安,在下是知州府畫師李賢,今日是特來模擬畫出二位姑娘口中嫌疑人面容的。”
葉泠霧朝他頷首道:“麻煩李大人了。”
“怎會。”李賢說完朝上看去,“侯爺,人既然到了,卑職這就開始?”
沈湛漠然,點了了一下頭。
李賢授意后這才重新落座,拿出了筆墨紙硯,依照以往的習慣,趁著沾墨之時,先問道:“兩位姑娘可否將那人身高身材,簡單描述一下?”
絨秀道:“那人長得不高,大約五尺左右,也不知是不是冬日穿著較厚,看著身材很是壯實,至少有個一百四十斤。”
聽著她的描述,李賢腦海里大概有了個輪廓,拿起毛筆,認真問道:“那人的樣貌,姑娘可能說出來?”
絨秀回想一番,略帶遲疑道:“天色太暗,又是仰視,看著確實不太清楚,不過他臉挺圓的,下巴較寬,臉頰上有很多肉,一身黑衣,頭發是盤成一個丸子。”
李賢落筆遲,良久才畫出一張半身畫像來,拿起后問道:“是這樣?”
絨秀細細瞧了瞧,又與葉泠霧對視了一下,說道:“是挺像的,可又感覺不對,那人看著總覺得哪怪怪的,我也說不出來。”
李賢皺了皺眉,問道:“那你們看他出來時,可有發現些什么,比如走路,又或者是……動作?又或者你們覺得他們三人是否互相認識?”
葉泠霧沉吟道:“那晚百里家私船的第三層走廊都沒什么人,太傅大人從百里主君的屋子出來后,那人是過了至少一盞茶的時間才出來的。那男人看穿著就不像是來拜訪的,穿的普通平常且不說,瞧著也不像是能和樓太傅,百里主君這等人物認識的。”
絨秀附和道:“姑娘說的沒錯,那人看著就不像能和百里主君打交道的,就像昨晚買我們命的人一樣,說不定都是受人指使。”
李賢手頓了一下,抬眼去瞧沈湛,見他神色漫不經心,回道:“二位姑娘這么說,那這個男人是市井中人,又或者是游俠兒?”
葉泠霧沉思道:“這個就不知道了。”
李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拿起白紙呈到沈湛面前,道:“侯爺,這畫像是做完了,卑職是現在回知州府復命,還是您還有安排?”
沈湛一只手懶洋洋地放在書案上,食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扣著桌面,看著桌上的畫像,沒來由的問道:“李大人在知州府任職多久了?”
李賢怔了怔,回道:“算起來快八年了。”
“八年,”沈湛一臉嚴肅,不茍言笑道,“既然有八年之久,怎會不知人在仰視時,視覺會有偏差,李大人這幅畫本侯看著是一點也沒構思過,是故意為之?”
李賢大驚失色,連忙拱手道:“侯侯……侯爺這話倒是提醒卑職了,這幅畫卑職確有不妥之處,卑職現在就重新再畫一副。”
好一會子過去,李賢將重新畫好的畫拿起,心有余悸的先給葉泠霧和絨秀一瞧,說道:“兩位姑娘,這樣可還準確?”
“是是是,就是這樣。”絨秀大驚,她實在沒想到知州府畫師僅憑幾句話就能描繪出人的容貌,當真奇妙。
李賢松了口氣,起身將畫像再次遞到沈湛面前,道:“侯爺,這回畫像無誤了,還請您先過目。”
沈湛淡淡掃了一眼,道:“這幅畫留下,李大人回去知會知州府各位大人,這人的小心思得藏好了,否則……”他冷了眼李賢,“后果自負。”
李賢渾身一激靈,連忙應下提著木匣子溜了。
不多時,岳揚走了進來,在沈湛耳邊說了幾句話,沈湛起身就要往外走。
葉泠霧見人要離開,忙緩步上前道:“侯爺,我來時老太太也讓我帶了一句話。”
“什么話?”沈湛語氣輕緩。
“老太太說她在譚云閣等你,想跟你聊聊。”
沈湛皺了皺眉,淡淡“嗯”了一聲,道:“待我回來自會去譚云閣。”
“那侯爺什么時候回來?”
沈湛垂眸凝著她,突然很想用拇指撫撫她的小臉,他清了清嗓子道:“很快。”
今夜的天兒霧沉沉的,透過支摘窗看外頭,月色都不免變得朦朦朧朧。一句很快直接等到了戌時的梆子敲響。
屋里頭,那葉泠霧正坐在沈老太太身邊,聊著家常,沈月兒和沈盼兒也在。
沈老太太臉上帶著笑意,十分愜意,仿佛那日說讓葉泠霧回渝州過新年的事并不存在一般。
忽而,暖簾被撩開,渾身染著風月的沈湛大闊步走來。
“孫兒給祖母問安。”沈湛嗓音冷清。
沈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眼神示意讓他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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