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大臣們又說過一會話,沈湛才屏退左右。接下來的內容大抵就是讓淮南名門世家就范的手段,不能讓旁人聽了去。
葉泠霧朝暖閣去,一腳踏進屋,發覺沈盼兒與六公主斗嘴正酣,周圍長輩呵呵看戲,也不攔著。
沈盼兒瞪著眼道:“……我說你一個公主不在皇宮好好待著,來余蘇城做甚?”
六公主不急回答,慢吞吞的給秦明玉剝著橘子,回道:“剛剛我還跟姑母說了呢,我外祖父病重,皇后不能出宮探望,二公主懷孕不易遠行,四公主陪著駙馬去了北疆,這看望家中長輩的重任自然就落在我這小外孫女頭上了。”
葉泠霧聞言一怔。
皇后是百里家的,慎美人也是百里家的,這兩人原來是姐妹關系,這后宮的關系還真是復雜。
聽沈湛說百里家是昭國第一大家族,這難怪六公主會拒絕與江大學士聯姻,也不奇怪六公主僅僅只是個小美人之女,就能在京城以驕縱出名,原來她的背后關系也不一般。
“算起來我與皇后認識也快三十年了,百里家世代名門,受世人敬仰,如今百里太爺病重,作為晚輩我也該去探望一番的。”秦明玉道。
六公主欣然道:“那可太好了,不如午后姑母就隨我一道去百里家吧?”
秦明玉猶豫,又點了點頭道:“行吧,正好我也從京城帶了幾根人參,待探望時一并拿去。”
葉泠霧默默坐在席末,看著那邊聊的熱火朝天,忽而,沈盼兒湊了過來,小聲道:“你剛剛怎么離開那么久,我大哥哥他們回府了?”
“回府了,大人們也都到了,算算時辰過不了多久也就要散席了。”
“散席就好,那咱們也可以出府了吧,我早聽聞這余蘇城的南曲班子很出名,午后大伯母和老太太都要去百里家,咱們就去戲班子聽聽小曲如何?”
葉泠霧眉頭一皺,道:“余蘇城不比京城,民風甚是嚴謹,咱們兩個姑娘去不合適,何況老太太要去百里家,我也該隨從才是。”
沈盼兒輕輕戳了一下葉泠霧的腦袋,道:“榆木腦袋,每每祖母去哪你都陪著,你就不能有點自己的想法嗎?”
葉泠霧道:“可就算不跟著老太太去百里家,我也不想去聽曲。”她不識高雅之物,聽不懂哪些咿咿呀呀的。
沈盼兒一噎。
“你們兩個姑娘,竊竊私語什么呢?”沈老太太看著座下那頭都快埋到一處去的兩人,忍不住打斷道。
沈盼兒和葉泠霧面面相覷,訕訕抬頭,都等著對方先開口,結果半晌過去兩人都沒吱聲。
最后還是葉泠霧無奈回道:“老太太,我和三姑娘想著午后上街逛逛呢。”
沈老太太挑了挑眉,點頭道:“你們兩個都是第一次來余蘇城,也是該好好逛逛,這余蘇城啊以水鄉聞名,城中河流四通八達,河上小蓬船數以萬計,午后你們二人再帶上月兒一道出府看看吧。”
“……好啊,四姑娘一道人多才好玩呢。”葉泠霧遲疑了一秒才應聲,她是真沒想到沈老太太會這么輕松就答應了。
沈盼兒不悅。和沈月兒同處一處時總聊不到十句話,何況她那人最守規矩,跟她一起出府,南曲班子肯定沒法去了。
算著時辰,葉泠霧想著宴席也快散了,就帶著絨秀到庭院里先候著。
主仆二人站著廊下,仰頭觀賞一株繁茂似錦的花樹。
主人家不是在暖閣,就是在廳堂,女使們忙于服侍,庭院便清冷無人,安靜到似乎連淺淺的風聲都能聽見。
“姑娘,那不是江大學士嗎?”絨秀低聲提醒。
葉泠霧回過神,卻聽那邊廊上傳來說話聲,她聞聲看去——冬日枝繁葉茂的花樹下,青年男人分外孱弱,白皙的臉頰泛著暖醺醺的紅暈,可這紅暈卻沒掩蓋住江苑難看的臉色。
江苑被隨他赴宴的老嬤嬤攙扶著。二人湊近著說話,也不知在說些什么,老嬤嬤臉色比江苑的還要難看,眉頭緊鎖,嘴巴也沒停歇。
葉泠霧皺了皺眉道:“他生病了?”
絨秀遲疑道:“好像是,不過咱們昨日入城時也沒見江大學士生病啊。”
“不管是不是,咱們也該過去問候兩聲,畢竟他是侯爺的客人。”說著,葉泠霧已朝那邊走去,絨秀愣了一下,緊跟上去。
“公子,今日本該推掉筵席的,您啊就是怎么不聽勸。”俞嬤嬤柔聲責備道。
庭院本就僻靜,這條走廊更是冷清無人,葉泠霧剛走近就聽那嬤嬤語氣怨怨,她徑直走過去,隔著至少三米的距離,站住道:“江大學士這是怎么了?”
廊上主仆偏頭看來。
江苑嘴唇發白,卻依舊微笑道:“原來是葉姑娘啊,不過是老毛病犯了出來透透氣而已,不礙事。”
葉泠霧瞧他臉色,腦袋里突然掠過“病美人”三個字,想了想道:“這里過去有一小湖,湖邊有處小樓閣,江大學士要不到那去坐坐吧?”
江苑與俞嬤嬤相視一眼,好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直到俞嬤嬤微微點了點頭,江苑才斯斯文文地拱手道:“那就麻煩葉姑娘帶路了。”
沿著水榭后的一條石板路,葉泠霧領著幾人緩緩來到湖邊小閣樓。
這處閣樓是她今早路過時發現的,像北方的宅邸,院中從來沒有修湖這一說,但南方的宅邸多的是山山水水,假雖假,卻勝在有意境。
絨秀先一步打開閣樓大門。
里面寬敞,北面臨湖沒有墻壁遮視線,僅坐在屋內,就可一覽湖中美景。
江苑緩緩落座,俞嬤嬤又向絨秀要碗熱水,說是要吃藥,絨秀應下后就出去找熱水了。
閣樓寧靜,只聽湖中吹來的風卷起屋內的珠簾,發出陣陣悅耳輕響。
俞嬤嬤燒好屋內早備下的炭盆,端到江苑身側道:“公子別著涼了,著涼就更嚴重了。”
“謝謝嬤嬤,”江苑一手撐在案幾上,再抬頭看著葉泠霧,有氣無力道,“也多虧葉姑娘照顧,在下欠你一個人情,日后葉姑娘要是有些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義不容辭。”
葉泠霧莞爾道:“江大學士不用客氣,您可是侯爺貴客,我理應照顧些的。”
話音剛落,閣樓外傳來凌亂沉重的腳步聲,接著就是吱吱的一記推門聲,準備來說更接近于“踹”。
三人皆是疑惑,這地方看著偏僻,不像有人會來的。
正不解時,就見沈湛領著岳揚繞過屏風大步流星走來,主仆二人走路帶風,身上披著的大氅衣角隨步伐擺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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