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四日哀悼,每到巳時三刻陛下才會領著皇子退出泰安殿,先去一趟乾風殿。m.cqsm色m
晃晃就到哀悼第五日。
第五日哀悼有講究,早上照舊以往那般下跪默哀,午后則是要守著國安寺法師焚燒這幾日頌的經書,晚上會在離泰安殿不遠的鳳聿宮設素宴,款待這幾日盡心竭力的大臣以及大臣家屬,名門貴族。
未到晌午,宮娥都忙碌起來,不少御廚那邊當差的宮娥在泰安殿和鳳聿殿之間的宮道上穿梭,雖是素宴但也不能小覷,畢竟席上的皆是當朝權貴。
葉泠霧扶著沈老太太去乾雨殿用藥,待快到巳時三刻,找了個借口先出乾雨殿。
乾雨殿距離乾風殿隔著一條長廊和露臺,這兩座小殿背靠著背,底下庭院種滿了梧桐和梅花,是冬季賞雪時的妙處。
葉泠霧前腳踏出乾雨殿,不出所料的,六公主后腳就按耐不住地帶著兩名宮娥跟來了。
她迅速踏上去乾風殿的長廊,不停歇的往露臺去,四周靜謐,只有兩三個宮娥在底下庭院里穿梭,六公主見周圍無人,立馬示意身側的兩名宮娥動手。
今日沒帶武婢實在是意料之外,這幾日葉泠霧一直跟在沈老太太身側,小心謹慎到極致,六公主就是想動手也沒機會,是以,這才沒帶武婢隨行。
這兩名宮娥不比武婢行事粗魯,動作利落,只是將走在前面的葉泠霧攔了下來,并沒有上手。
“你這死丫頭總算是落在本宮手里了。”
葉泠霧聞聲回頭,就見六公主昂著下巴,端著身姿不緊不慢的朝她走來。
“早在馬場本宮就說過,要你這死丫頭有多遠滾多遠,下回再見本宮絕不放過,今日你總算是撞上了,也正好,本宮方才在泰安殿受了氣,就拿你來撒撒氣吧。”六公主說完單挑了一下眉毛,語氣甚是傲慢。
葉泠霧瞇起眼睛。
這兩名干巴巴的宮娥對她來說也構不成威脅,她從小跟著宋老長大,力氣大,也會些傍身的功夫,武婢打不過,宮娥還是能輕松拿捏的。
其實她也并不意外六公主會找茬,這幾日六公主每每見著她就是一臉恨,而她也沒少了眼神挑釁,依照六公主的脾氣,能咽下這口氣才怪。
說起來,這個六公主當真不如柳飛燕,幾個眼神就能挑撥到了跳腳,甚至還親自動手,連假手于人都不屑。
葉泠霧面上怯怯:“六公主執意要教訓我,難道就是因為沈小侯爺?”
“嘁,當然不止,”六公主悠悠冷哼一聲,“誰叫本宮看你不順眼,鄉下來的粗鄙之人也配踏進皇宮,簡直是玷污了玄武大門,本宮今日料理了你,也算給皇宮清理了一只老鼠。”
兩名宮娥聞言竊笑。
葉泠霧渾身發冷,心里掐著時間,添一把火道:“六公主覺著我粗鄙,可有想過先帝也是從犯月邊境發跡的?”
六公主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悻悻道:“放肆!你也配和先帝比,你這賤人養在寧北侯府還真是養出性子了,本宮現在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教教你何為尊卑。動手!”
葉泠霧本就靠近露臺欄桿,兩名宮娥上前一按,直接就將她的后背抵在了欄桿上。
欄桿有一米三左右,距離地面有三米之高,葉泠霧半個身子都在外面,外人看著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將人直接推下去。
不死也得摔個半殘。
六公主挑了挑眉,露出笑意:“看看你那脆弱模樣,其實想讓本宮放過你也簡單,”她的白色衣擺下緩緩露出一只素繡鞋,“本宮的鞋子臟了,你給本宮舔干凈,本宮滿意了就放了你,否則,本宮就讓她們兩個把你推下去,賤人不過賤命一條,死了丟去亂葬崗,喂野狗也算行善。”
葉泠霧低眸凝視著那只繡鞋,又抬眸看著六公主。
天家之女,視人命如草芥,毫無半分憐憫之心,這樣心如蛇蝎的人,卻受著百姓供奉,從小錦衣玉食,見慣金銀珠寶,在她眼里,底層供奉著她的人卻是“老鼠”。
著實諷刺。
葉泠霧心中一冷,心里盤算著時辰已差不多,最后警告:“太后國喪,六公主弄出一條人命,也不怕引火燒身?”
“本宮會怕?”六公主傲視著她,“皇宮大內本宮要誰生就生,要誰死就死,區區一條賤命,就算讓父皇知道了也不過是輕斥幾句,難不成還會重罰本宮?”
葉泠霧沉下臉色,面上不再怯然,說道:“天子之女草菅人命,天子漠視不管,原來圣明的陛下在六公主嘴里是如此不堪的。”最后一句語氣漸輕,帶著可察覺的冷漠與鄙夷。
六公主一噎,忿忿道:“胡說八道!敢曲解本宮的意思,你們兩個賤婢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她給本宮推下去!”
兩個宮娥面面相覷,卻又不敢不從,只能按著葉泠霧的肩膀將人往后推。
宮娥長年累月伺候貴人,力氣還是不小,但與葉泠霧比起來卻是不足,她順著這兩宮娥的力,故意“啊”了一聲將身子往后仰去,雙手反手拉住兩名宮娥的手腕。
三人就這么在欄桿上拉扯起來。
六公主見宮娥半晌也沒將人推下去,急得一跺腳,怒道:“廢物,本宮養你們有何用,用全力推!不然回去有你們好看的!”
宮娥聞聲顫了顫,心里害怕六公主懲治奴婢的手段,手上只能更用力的將葉泠霧往欄桿外推。
這邊推推囔囔,那邊卻傳來一陣嘈雜的說話聲,仿佛有許多人往這邊走來。
六公主渾身一滯,聽見皇帝低沉的聲音——“挽舟能在今日趕回來實在意外,你在南域所辦之事可還順利?”
“一切都順利,孫家在逃母女都已落網,待留守南域的秦校尉盤問出細節,會上書回京的。”是沈湛的聲音。
六公主慌了,壓著嗓子吼道:“蠢貨,還不快松開,沒聽見父皇來了嗎?”
兩名宮娥嚇怕了,她們哪是不想松手,奈何葉泠霧死死扣著她們的手腕,叫她們想撤都不能撤。
六公主眼瞧著事要敗露,剛要躲走,說時遲那時快,皇帝一行人卻正從拐角走來。以眾人的視角看去,六公主將露臺的“盛況”遮擋完全。
太子見六公主站在露臺上,溫聲詢問道:“六妹站在那做甚?”
六公主渾身一顫,轉過身看著廊上眾人,屈膝道:“弘菱拜見父皇,太子哥哥,五皇兄,小侯爺。”
她這一屈,瞬間暴露了露臺上的拉扯。
廊上眾人冷不妨倒吸了口涼氣。
兩個宮娥“用力推攘”著快衣裳不整的白袍少女,少女半個身子都在欄桿外,岌岌可危,可說命懸一線。
葉泠霧腰背緊緊壓在欄桿上,疼得堪堪半睜著一只眼,從她眼里看去模糊昏花,可哪怕廊上一張臉都看不清,哪怕六公主沒有見禮,她也知道廊上有何人在。
——巳時三刻,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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