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女使小廝在高臺侯著,排場極大,搭好的棚席里擺滿新鮮的茶果糕點,還有提前備好解熱冰塊。
葉泠霧過足騎馬射箭癮已是辰時二刻,她急急繞著場邊往高臺走,忽而腳步頓住,卻見榮正伯爵府的棚席里,獨自赴宴的容鈺身側圍了兩個衣著艷俗的女子端茶倒酒。
席面另一側,是身著雪白寬袖錦袍的裴淮,他的身側也圍著兩個女子,不過看穿著是正經女使。
容鈺一腳屈起踩在椅子上,胳膊搭在膝蓋上將剛剝好的杏仁全倒進嘴里,隔著珠簾看草場上騎馬兒郎,樂呵道:“元慶兄,今日璟延家這馬球賽可真熱鬧,我方才聽小廝說,這場上的馬都是軍營里拉來的,而且你發現沒,今日就連宮里的人也來了!”
裴淮輕輕扇著手里的折扇,轉眼望了一下女席那邊,道:“沈小侯爺辦的馬球賽,這宮里的人自然也要賞臉了。”
“也是啊。”容鈺說著,狀似不經意地摸了一把身側的女子。
葉泠霧暗吐一句“浪蕩子”。
繼續往少女席上走。
棚席內跪坐著許多衣著華麗,手里拿著團扇的貴女。這些姑娘們也不全端著,圍著六公主扎堆是一波,圍著樓昭嬈扎堆的是另一波,沒扎堆的姑娘則互相搭話聊天。
百花盛開,卻獨獨少了個柳飛燕,她不在也能說得通,那么愛面子的一個人,怎么可能還會赴宴。
討論的內容——沈湛。
葉泠霧先躬身見禮,剛入座,卻聽高臺上有人驚喜的叫了一聲:“沈小侯爺!”
聞聲,棚席里的姑娘猶如追逐光源的螢火蟲,齊刷刷撩開珠簾朝底下看去。
只見沈湛繞著場邊走來,一襲玄衣勁裝,不輸少年的意氣風發,身側是腳傷大好的岳揚,身后跟著四五個黑騎衛。
“沈小侯爺這等謫仙般的人物,這世上哪家姑娘能配得上?”一姑娘眼含仰慕道。
“也幸虧沈小侯爺沒結婚,不然你我怎咽的下這口氣”另一姑娘哀聲道。
這時,沉默不語的樓昭嬈偏過腦袋,語氣莫名帶著不悅:“葉泠霧,你是不是也喜歡沈小侯爺?”
葉泠霧愕然回首道:“你胡說什么呢?”
這京城是有不少姑娘喜歡沈湛。
但關她什么事!
眾人愛之,她也隨之嗎?
樓昭嬈不屑的聳聳肩:“不是就不是,我瞧著也不想,不過沈老太太倒是挺喜歡你的,容家私塾讓你去,宮中宴席也帶著你,也難怪以前我聽姜蘭姝說那些話還覺得挺有道理的。”
葉泠霧蹙了蹙眉,疑道:“什么話?”
“……沒什么話,”樓昭嬈神色不自然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最好離姜蘭姝遠些,她那人看著倒是很好相處的,實則慣會拿捏人心。”
上回柳飛燕會授意趙璃推她落湖,歸根究底還是姜蘭姝那些挑撥人心的話,樓昭嬈現在想想,都覺得那時甚蠢,沈老太太哪怕再疼愛葉泠霧又怎樣,商賈永遠是商賈,飛上枝頭變鳳凰那都是戲本子里才有的。
葉泠霧不明白樓昭嬈為何突然這么說,有意詢問,卻聽底下又傳來嘩然聲。
“……咦,那不是江望舒,江大人么!他也來馬球賽了?”不知哪個姑娘小伢了一聲。
葉泠霧循著躁動看去,一襲雪青色錦袍的江望舒一手微提著衣袍,單手背著身后,款款朝高臺走來。
在夏日驕陽下,宛若林間清泉般沁人心脾。
他一出現,趙氏便親自上前迎接了,甚至還拉著換了身粉色霓裳的沈盼兒。
——葉泠霧恍然,怪不得方才那幾個女使拉著沈盼兒就往高臺走,也不說什么事,原來是趙氏打了主意,讓自家女兒端端正正的與江大學士相看呢。
今日這馬球賽,還真是不簡單。
葉泠霧望著和趙氏別扭的沈盼兒,手上忍不住捏了一把汗,心想,好好的侯府千金居然油鹽不進,估計還想著那邊美女在懷的容鈺。
“我瞧著沈三姑娘眼高于頂,好似看不上江大學士?”樓昭嬈又開始發揮八卦本質。
葉泠霧嘴巴囁嚅幾下,忍著沒吐槽。
她不是眼高于頂,是眼睛被豬油蒙住了!心里嘀嘀咕咕完,葉泠霧朝男席那邊看了一眼。
果然,容鈺那廝正和不知何時入席的沈辭正有說有笑,裴淮則安靜坐在一旁,之前伺候在側的那兩個艷俗女子已不見身影。
正在這時,卻聽得場外似有什么驚馬的聲音掠過,高臺上的眾人紛紛看去,就見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沖破入場口而來。
女子穿著一件繡云紋黑色窄身錦衣,右手高舉著馬鞭,眉眼彎彎,盡顯英氣。
高臺上的目光都被馬背上英姿颯爽的姑娘勾去,葉泠霧聽見周圍動靜,站在臺階上望去,草場上迎風策馬的人眾多,可都不及那姑娘耀眼。
容鈺蹙著眉頭,細細看清那姑娘的模樣,瞪著大眼,一拍大腿道:“那不是……那不是程大將軍獨女程故鳶嗎!?她什么時候回京了,璟延,你那冤家回京了!!”
“誰?”
還沒看清人,原本還坐姿懶散的沈辭,后背便倏然一挺,認真朝容鈺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臉上頓時猶如天塌下來般錯愕。
裴淮順著兩人的目光一瞧,不解道:“容兄為何說那姑娘是璟延兄的冤家?”
容鈺憋著笑道:“還能為何,咱們璟延小時把人姑娘當兄弟,堂堂侯府公子沒少拉著人將軍府的小兒郎在街頭巷尾打架斗毆,結果有年上元節,璟延看見將軍府小兒郎穿女裝,才知人家是女兒家,為此啊,咱們只有六歲的小璟延三觀大崩,連著半月不敢出門了。”
容鈺終于憋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元慶兄,你說好笑不好笑?”
沈辭眸子暗了暗,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特娘怎么會料想到一個小姑娘會一天到晚穿男兒的衣裳。”
容鈺笑得合不攏嘴:“她回來了,這下可有你好受的了。”
沈辭沉著臉,不說話。
裴淮勾著唇笑:“哪有人能跟姑娘稱兄道弟的,不過這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璟延兄不必在意。”
容鈺伸手拍了拍裴淮的肩膀,斂起笑容,老氣橫秋的說道:“元慶兄此言差矣,別看璟延表面無所謂的模樣,其實心底早就方寸大亂了。”
說著,容鈺還不忘朝沈辭壞笑著挑眉。
沈辭剜了他一眼,低罵:“滾蛋。”
眾人熱情猜測著底下那抹靚影,幾乎將京城武將家的姑娘猜了一遍,嘰里呱啦的,樓昭嬈陰沉瞪著,看不慣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風頭,垮著臉看向葉泠霧朝:“那人誰呀?”
葉泠霧放眼細細看去,搖頭道:“不認識。”
樓昭嬈不悅:“寧北侯府的賓客,你還能不認識?”
葉泠霧無語,回道:“今日赴宴的賓客足足幾十家,我哪能將每家的姑娘挨個認識一遍?”
話音剛落,一記震耳欲聾的鑼鼓聲敲響,草場上安靜了一瞬,卻聽底下傳來一草場管事的大喊:“今日是寧北侯府舉辦的馬球賽,沈小侯爺設彩頭,皆可一搏……”
高臺一片嘩然,今日赴宴的大都是武將之家,在場的兒郎蠢蠢欲動,卻不敢輕易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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