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沈湛端坐在席上,目光緊緊跟隨著場上那抹紫色身影。
開了春,不用再穿著厚重的絨氅,少女身上的春衫飄逸,束在腰間的玉帶卻毫無保留展示著將少女纖細的腰。
葉泠霧騎著馬不緊不慢的從入場口駛來。
位居上首的棚席下,順昌王妃道:“喲,你們家二哥兒怎么把容家那個小子換成姑娘了啊,那是誰家的姑娘?長得還是挺標致的。”
秦明玉掀起眼皮掃了掃場上那幾個身影,淡淡一笑道:“不是誰家的姑娘,不過是養在沈老太太膝下的表姑娘,家中兄妹一起打場馬球倒也不是稀罕事。”
順昌王妃有些意外的說道:“原來是你們府上的表姑娘呀,上次在挽舟的回京宴上見過一次,許久沒見,還真是長高不少啊。”
“十四歲的姑娘還未及笄,正是長個子的時候,自然是長得快了。”秦明玉說到“還未及笄”時,側首瞄了眼那邊的沈湛,見他側顏沒有一點表情,又收回了視線。
場上。
邛蠻見沈辭身邊的人換成了葉泠霧,語氣曖昧的壞笑道:“我說沈二公子,你這搬救兵搬的不太對勁啊。”
沈辭朝他翻了個白眼,道:“關你屁事。”
葉泠霧捏著馬桿的手漸漸收緊,強忍著想一桿子捅他臉上的沖動,回道:“容公子方才累著了,特讓我替他的。”
“你還替他?”樓昭嬈騎著一匹紅色駿馬緩緩走來,語氣不屑的哼道,“你一個鄉下來的丫頭,詩書都沒讀過幾篇,膽子倒是不小,都說戰場上刀劍無眼,這馬場雖比不上戰場,但等會開賽了你可得小心些,仔細你的皮。”
葉泠霧調轉馬頭朝身后的樓昭嬈看去,還未開口,就聽邊上幾聲短促的嗤笑傳來。
樓昭嬈朝沈辭看去,蹙眉道:“沈二公子在笑什么?”
沈辭懶洋洋地清了清嗓子,道:“我在笑表妹妹是該小心,她臉皮薄,不比樓姑娘臉皮里三層外三層的。”
樓昭嬈吃癟,傲氣凌人地翻了個白眼道:“行啊,那咱們走著瞧,反正今日這場馬球賽我贏定了。”
“樓姑娘可別光會放狠話,到時候輸了不嫌丟人?”說罷,沈辭夾著馬身的雙腿輕輕一用勁,坐下的黑馬一悠一悠的朝場中央走去。
鑼鼓聲敲響,伴隨著陣陣馬蹄聲,下半場馬球賽正式開始。
高臺上站著的人越發多了,沈盼兒揚著腦袋觀望著,只見一紫一紅的兩道身影在場上像閃電般奔馳著,紅的如烈火,紫的如玉石,當真搶眼之極。
此時周圍幾乎是人擠人。
福喜見自家主子心情高漲,跟人擠在一起也全然不在意,忍不住道:“三姑娘,咱們還是進棚席坐著吧,你這站著多不合適啊。”
沈盼兒頭也沒回道:“坐著哪還能看得見這么精彩的比賽啊。”
福喜瞧了瞧四周,欲言又止道:“可這里也太擠了,姑娘可得當心啊。”
沈盼兒不耐煩的回頭,道:“你就別管我了,你姑娘還沒嬌貴的那份上。”
話剛說完,沈盼兒正巧看見姜蘭姝領著輕菊從棚席出來朝高臺下走去,只是多看了一秒,隨即又收回了視線。
她才懶不得管這兩丫頭。
輕菊向來遵從,只有老實跟著的份兒,見姜蘭姝繞過馬場外墻,來往行人越來越少,覺得有些不對,這才忍不住問道:“姑娘,咱們這是去哪?”
姜蘭姝停下腳步,環顧周圍,見四下無人,這才轉過身,一臉正色看著輕菊,說道:“輕菊,你打從在姜府起便跟著我,你想讓我嫁進王家嗎?”
輕菊疑惑,神色呆呆道:“自然是不愿意了,姜家曾經也是登閣拜相過的名門世家,且上頭還有寧北侯府撐著,就算是沒落了也不是王家能配上的,況且還是個身上沒有一官半職的次子。”
“是啊,連你都覺得王家配不上,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明白。”姜蘭姝神色郁郁,許是突然被提起姜家,語氣帶著些許哽咽。
輕菊道:“可奴婢看老太太似乎很滿意王家二哥兒,姑娘若是不想嫁過去,那得早做打算了。”
打算?整個寧北侯府明眼人都知道她的打算。
她沒想到這么些年盡心伺候沈老太太,換來的還是所求不得,那她這些年待在寧北侯府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姜蘭姝心頭微微酸苦,眼神卻慢慢變得尖銳:“你姑娘不是砧板上的魚肉,我斷不會讓自己的親事仍人擺布。”
“那姑娘是有計劃了?”
姜蘭姝漠然,抬手摸了一把鬢邊的發簪,眼角流露出幾分算計:“這邊馬場不是有座別院嗎,我們去那邊看看。”
輕菊反應了幾秒,笑道:“是。”
馬場后院是一排排精致的木屋,木屋是專供人休息所用,木屋后面緊靠著小溪,順昌王妃買下這座馬場后,又在小溪周圍建了一座四季別院,炎炎夏日來此避暑是絕佳。
容鈺下了馬場就回了木屋,換回了之前的暗紫色錦袍,出門就撞見正往馬場別院去的熟悉身影。
快到中午,日頭漸高,姑娘一襲粉色廣袖流仙裙,頭上斜挽著發髻,青絲披散,她頭上還有身后女使遮來的油紙傘。
“哎!你不是寧北侯府的姑娘嗎?”容鈺出聲叫住。
姜蘭姝回首,眉眼極其淡然,卻故作意外的朝容鈺福了福身子,道:“容公子安好。”
容鈺難得紳士一回的拱了一下手,訕笑道:“在下記性不好,忘了姑娘的名字,不過之前聽姑娘說是沈老太太母家小輩,我可以喚你姜姑娘?”
姜蘭姝莞爾默認。
容鈺對眼前的姑娘頗有好感,第一眼見她就有種如沐清風的感覺,雖說談不上心動喜歡,但若能相識一場倒也美哉。
“姜姑娘這是要去哪,怎么不留在棚席看馬球賽?”
姜蘭姝垂眸不語,端著閨閣姑娘的姿態,邊上的輕菊回道:“我家姑娘不會打馬球,對比賽也提不起興趣,想著正值春季,馬場別院的花應該開好了,所以想去瞧瞧。”
容鈺一聽要去別園賞花,當即附和道:“正好啊,在下也對打馬球也不感興趣,我陪姜姑娘一起走走?”
姜蘭姝半是羞澀地低下頭,輕聲道:“這不太好吧,若是讓旁人看去生了閑話,對容公子豈不是麻煩。”
“大家都在看馬球賽誰還顧及的了我們,再說了這里地處偏僻,在下也怕姜姑娘會有危險啊。”
姜蘭姝默了默,淺淺點了點頭。
其實早在以往容鈺來侯府時,她就聽過一些關于他的事跡。
二人未曾真正謀過面,但她知道容鈺與沈辭一樣,愛尋歡作樂,愛對酒當歌,要不是容家二老壓著,容鈺在京城怕早就聲名狼藉了。
她心里清楚容鈺是個以色事他人的浪子,但如今也別無選擇,能自持美貌加入高門,倒也不愧對父母生的這幅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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