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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我都聽說了,說說看,你們對此事有何看法?”
宋佰川端坐在案桌前,臉上神色很是凝重,宋寶珠的死涉及太大,若是處理不好,只怕不止會牽連到宋家。
“爹,方才我們去了一趟攝政王府,攝政王的反應好像并不知道宋寶珠跟君尹鹿的事,也不知道宋寶珠投河自盡。”
“而且我問過王府的下人,他們都說今日沒有人去過府里,但是……我在王府的角落里找到了宋寶珠的繡帕。”
宋寶靈將方才的事如實相告,君庭笙也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宋佰川,兩人都覺得君天麟不像是在演戲。
“這件事很難辦,首先寶珠懷了君尹鹿的孩子,這一點已經沒有辦法證實了。”
“其次,以君天麟的手段,他確實很有可能會殺人滅口,但他不會用這樣引火燒身的辦法,太拙劣了,不像是他的風格。”
聽宋佰川這么一分析,宋寶靈也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錯了,以君天麟如今勢力,他沒有必要這么做。
宋寶珠在這個時候投河自盡,無疑會讓攝政王府成為最大的嫌疑,這樣的辦法,確實跟君天麟不符。
整件事都透著蹊蹺,就像是鎖鏈斷了一扣,雖然兩端連接上了,但始終有些怪異。
“爹,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想從攝政王入手恐怕不行了,如果是君尹鹿的話……”
“他不會承認的。”
君庭笙一句話就打消了宋寶靈的念頭,想想也是,如果君尹鹿承認的話,不僅會聲譽掃地,還會背負殺人的嫌疑。
而且就算他肯承認,想必君天麟也不會答應。
“侯爺。”
只見裴奇站在門外行禮,“宮里來人了,圣上召見您和小小姐進宮,說要共同商議大小姐投河一事。”
宋寶靈聞言滿心疑惑,事情發生不過三四個時辰,這么快就傳到君夜闌耳中?
而且,他為何要召見他們?
“走吧。”
三人一同進宮,來到宮門口時,看到了攝政王府的馬車。
御書房——
幾人剛進殿內便聽到啜泣聲,宋寶靈疑惑的抬頭一看,只見宋寶釵正哭哭啼啼的站在龍椅旁,模樣看上去很是傷心。
“臣叩見圣上。”
“臣女叩見圣上。”
君夜闌揉了揉眉心,擺手道:“行了,都起來吧。”
“宋小姐一事朕已經聽說了,你們都跟她有點關系,說說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場的人除了宋家父女跟君庭笙,就是備受懷疑的君家父子,而此時君尹鹿正跪在地上。
“回圣上,宋寶珠一事確實令人惋惜,但以目擊者的說辭,她是自己投河導致身亡,此事與小兒并無關系。”
君天麟話音剛落下,哭得正可憐的宋寶釵就立馬反駁:“胡說!本宮的姐姐分明就是被他害死的!”
只見宋寶釵憤怒的指著君尹鹿,繼續控訴道:“姐姐雖然性子有些任性,但絕不會自盡,肯定是他為了隱瞞與姐姐的事,所以才殺人滅口。”
“王爺想袒護自己的兒子,想讓本宮的姐姐冤死,本宮絕不答應。”
宋寶靈不動聲色的看向一旁,見君天麟臉色陰沉,連忙出聲制止:“娘娘息怒,眼下暫無證據證明大姐的死與君公子有關,還望娘娘不要妄下定論。”
此話一出,旁邊幾人臉上神色各異,他們都知道宋寶靈的目的,然而宋寶釵卻調轉了攻擊對象。
“本宮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你為何要阻攔?莫非你心虛,害怕被人知道你與大姐的死也有關系。”
君夜闌聞言瞟了她一眼,而后看向宋寶靈,“朕已派人調查過了,今日你給宋寶珠準備了落胎藥,可有此事?”
宋寶靈面上神色絲毫未變,俯身行禮:“回圣上,并無此事。”
“這幾日小女見大姐氣色不好,覺得她像是虛不受補,便準備了藥性溫和的藥方給她調養身子,并不是什么落胎藥。”
“何況未出閣的女子有身孕是大事,小女又怎么敢擅作主張,望圣上明察。”
在她解釋過后,君夜闌還未開口,一旁的宋寶釵就極力反駁:“不可能!你與大姐向來不合,怎么可能會好心給她調養身子。”
說完,她又轉身向君夜闌行禮:“圣上,為查明真相,臣妾想召宋府的大夫入宮,當眾查驗。”
君夜闌并未答應,但也沒有反對,沉默了片刻后,便擺手隨她去了。
不過一會兒,大夫匆匆趕來跪在君夜闌面前,懷里還抱著藥渣。
“朕問你,你手里這些可是宋寶靈要給宋寶珠服用的藥?”
“回圣上,是的。”
“那這藥有何作用?”
大夫將罐子放在地上,當眾把里面的藥材一一檢驗,一番操作后說道:“回圣上,這些都是調理氣血的藥材,一般用在體虛的病人身上。”
“是否能讓有孕之人落胎?”
“落胎?”
大夫下意識一愣,反應過來自己面對的人是當今圣上后,連忙俯身磕頭:“回圣上,此配方并無落胎的功效。”
藥方得以證實,宋寶靈洗脫了嫌疑,然而宋寶釵又再次盯上君天麟。
這次可是大好的機會,無論如何一定要讓攝政王府折損,哪怕一點也好。
“既然不是她,那就是君……”
“啟稟圣上,臣有話要說。”
君天麟突然出聲打斷了宋寶釵,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面向君夜闌說道:“前幾日老臣聽府中下人議論,說曾看到過宋寶珠糾纏小兒。”
“老臣擔心此事傳開影響不好,便派人調查真假,豈料卻查出另一件令人震駭的事。”
說到這兒,君天麟朝門外喚了一聲,緊接著柴梁便帶著幾人走進來。
君夜闌掃了一眼,不悅的皺眉:“皇叔,這些人與宋寶珠投河一事有關嗎?”
“小兒與宋寶珠并無關系,跟宋寶珠暗結珠胎的人……”只見君天麟緩緩抬起手,指著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是他。”
宋寶靈心里卻是猛地一沉,跟君庭笙對視了一眼,兩人均是默不作聲的垂下眼眸。
這次,還是君天麟贏了。
看著跪在地上驚恐不安的男子,眾人皆是被驚到了,宋佰川對此更是神色凝重,他已經猜到君天麟會做什么了。
“朕問你,你與宋寶珠是何關系?”
君夜闌冷著臉發問,只見那男子顫顫巍巍俯身磕頭,“稟圣上,小的去年中了秀才,有幸與宋府大小姐相識,后來我們彼此愛慕,并有了……有了肌膚之親。”
秀才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肚兜,上面繡著‘珠’的字樣,“這便是那一夜后,她留給在下的信物。”
宋寶釵聞言怒不可遏,厲聲呵斥:“胡說!以姐姐的出身,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依本宮看,要么是你誆騙了她,要么就是你在誣陷,故意毀她聲譽。”
聽見她的話,那秀才頓時慌了神,“娘娘冤枉啊,小的所說句句屬實。”
“我與珠兒有了肌膚之親后,便提出要娶她為妻,可是她讓我再等等,豈料這期間她偶然見到攝政王之子,自此便對他念念不忘。”
“后來她發現懷了我的骨肉,我再三懇求讓她嫁于我,誰知她不僅不答應,還整日想入非非,一心想嫁進攝政王府。”
說到這兒,秀才向君夜闌俯身磕頭,“圣上,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只是看她一直沉迷于幻想中,便勸她認清事實,豈料……”
“珠兒生性倔強,聽我一番勸解后,她竟然生氣跑去投河自盡了,小的……小的也是悔恨萬分啊。”
秀才說的頭頭是道,又有理有據,他聲淚俱下的一番講述,仿佛讓整件事情都變得明朗起來。
宋寶靈知道他在說謊,但眼下她根本沒有證據來證明,何況……
若是她強行插手,只怕會熱鬧君天麟,屆時他肯定不會放過宋府。
“啟稟圣上,老臣還帶來了今日親眼目睹宋寶珠投河時的圍觀者。”
跪在地上的另外幾人就是目擊者,君夜闌盤問了一番后,得到的都是同一個訊息,宋寶珠是自己投河的,并非被人推下護城河。
“眼下人證物證俱在,事情已經清楚明了了,宋寶珠是自己投河身亡的,君尹鹿與她更是無關,此事就此作罷。”
君夜闌身為天子已經判定真相,然而宋寶釵卻還是想揪著不放,說道:“圣上,此事還有疑點,臣妾想再……”
眼見君夜闌臉色變得難看,宋寶靈立刻幫她說好話:“啟稟圣上,宋妃娘娘顧念姐妹情意,所以一時心急才會聽信了外面的謠言。”
“又因大姐身亡一事受到打擊,想必娘娘腦子有些混亂,難免會說錯話,還望圣上切勿怪罪。”
宋寶釵方才是頭腦一熱,一心想從君天麟手里撈好處,此時聽見宋寶靈的話,再轉頭一看君夜闌,瞬間反應過來。
“圣上恕罪,姐姐年紀輕輕便香消命隕,臣妾實在是太難過了,所以才一時口不擇言,還望圣上息怒。”
掃了一眼跪在面前的人,君夜闌不悅的皺眉,“一驚一乍的,身為妃嬪,卻在朕面前大放厥詞,質疑朕的決定。”
“宋妃,該收斂收斂你的性子了,要是再有下次,朕絕不姑息。”
宋寶釵嚇得身上一顫,連忙低頭認錯:“是,臣妾知錯了,臣妾保證今后定不會再犯此錯誤。”
君夜闌冷哼了一聲,又道:“還有,你該跟皇叔道歉,若不是皇叔派人調查此事,恐怕也不能真相大白。”
聞言,宋寶釵盡管心里不情愿,但還是起身向君天麟道歉:“王爺,方才是本宮心急誤會了您跟與君公子,本宮向你們道歉,還望王爺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
“娘娘言重了。”君天麟沖她微微點了下頭,明顯看得出來他在生氣。
從皇宮里出來,宋寶靈站在原地目送君天麟父子倆離開,看著遠去的馬車,她回頭問宋佰川:“爹,難道就這么算了?”
宋佰川并未回答,而是反問:“你肯定是君天麟殺的人嗎?”
“不能肯定。”
“既然沒有證據,那還能如何,暫時就先這樣吧。”
宋寶靈不再說話了,看著自家父親上了馬車,然后轉身看著君庭笙嘆氣,“你回去吧,估計接下來宋府要鬧騰一陣了,等忙完了我再去找你。”
君庭笙下意識抬手想摸她的頭,剛到半空中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一臉惺惺的將手放下。
“照顧好自己,有事派人來傳話。”
“嗯,你快走吧。”
兩人分別后,宋寶靈轉身坐進馬車里,看到宋佰川正在閉目養神。
父女倆一路無話,回到府邸后,宋佰川便將管家叫到書房。
宋寶珠投河身亡一事鬧得人盡皆知,不知是誰傳出去的,說她自殺時還懷有身孕,一時間整個都城都在對此議論紛紛。
黎氏本想大辦宋寶珠的喪事,但宋佰川覺得家風不正,不宜大辦,便不讓她大張旗鼓。
然而黎氏卻吵嚷著不公,夜夜在院里嚎叫,弄得整個府上雞飛狗跳。
“我可憐的珠兒,命苦慘死就算了,死后連個喪事都這么簡陋,娘對不起你啊……”
宋寶靈站在黎氏身后,聽著她沒有一絲感情的哭訴,無奈的嘆了口氣,“二嬸,鬧了這么久,還沒夠嗎?”
“你該不會當真以為會有人可憐宋寶珠,可憐你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黎氏一聽她這話,氣得當即起身大罵:“又是你這個掃把星!如果不是你的話,那攝政王早就……”
“早就什么?”宋寶靈瞬間變得冷漠,“你以為憑宋寶珠肚子里的孩子,就能拿捏住攝政王嗎?”
“他的手段你沒有見識過,應該也聽說過,說白了,那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你以為你斗得過他?”
“對他來說,只需動動嘴就能要了你我的命,別再犯傻了。”
宋寶靈也想溫柔耐心的勸說黎氏,可她很清楚應付這樣欺軟怕硬的人,就只有讓她打從心底里害怕,她才知道什么人不能招惹。
果不其然,在聽完宋寶靈的話后,黎氏也明白君天麟是得罪不起的人,只好對宋寶珠投河身亡一事忍氣吞聲。
自此,宋府終于平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