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曼或許察覺到了柳云眠的擔心,所以她沒有多繞圈子,就說明了自己的意圖。
她有喜歡的人。
她喜歡的是個小貨郎。
貨郎家里條件雖然不好,但是模樣生得好,嘴也甜,還聰明機靈,滿足了她對另一半的全部幻想。
不,是超過了。
可是家里人非但不同意,還把小貨郎給攆走了。
她爹是里正,可以碾壓貨郎。
小貨郎偷偷來找她,告訴她自己要去京城賺大錢。
賺了大錢,就能回來娶他。
阮曼相信她,一直在等他回來。
可是等了一年之后,她著急了。
她不怕小貨郎不回來,她怕的是他在京城過得不好。
救了陸辭之后,有了機會,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他。
“夫人,不怕您笑話。我想的是,兩個人的將來,總得兩個人勁兒往一處使才好。我們兩個人離得太遠了,信兒都不通一個,怎么知道對方的情況?”
太煎熬了。
父母逼著她嫁人,可能初衷也是為她好。
可是她心里有人,不想妥協。
“侯爺之前沒跟我說他的身份,但是我猜出來他肯定是貴人。”阮曼道,“所以我對他上心,也是想著他能不能幫我。而且……”
她聲音之中染上了幾分哽咽,“如果他在京城遇到難處,希望也有人能幫幫他。”
她行善事,積攢功德,都給他。
柳云眠嘆了口氣。
問世間情為何物?
不管日后會不會為情所傷,至少當下這份真情彌足珍貴。
“侯爺還跟我說,就算他變了心,和別人好了,侯爺也會有辦法把我送回家,讓我爹娘不怪我。所以,我就跟他走了。”
柳云眠點頭:“不去問個明白,總是遺憾。既然做了決定,就一條路走下去。侯爺和我,是你的退路。”
救命大恩,以這種方式報答,她很愿意。
總比把陸辭賠出去好。
還好,人家早就有了主。
被陸辭以身相許的,也就她自己而已。
柳云眠心里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放下了。
只是,她忍不住想,這一次,她真的,還能打動陸辭嗎?
嗯,能,她肯定能!
陸辭的記憶還可以搶救一下。
實在搶救不了,她怕過誰?
別說柳云眠,雪儀側耳聽阮曼說完,都如釋重負,多吃了半碗飯。
岳行之笑她:“我看你比夫人還著急。”
雪儀道:“那是因為我見過,侯爺曾經對夫人百般好。”
如果侯爺真的另有所愛,對夫人來說,是多么大的打擊?
“夫人活人無數,是有功德在身的,老天保佑。”岳行之道。
雪儀表示,他總算說了一句自己愛聽的話。
吃完飯,眾人一起回軍營。
軍營現在依舊沸騰一片,顯然還沉浸在戰神回歸的喜悅中。
柳云眠回來,也贏得了很多人的目光。
但是她都顧不上。
她太想音音和觀音奴了。
觀音奴這會兒應該在陸辭那里,或者忙他自己的,等晚點再喊他來。
——別影響孩子融入集體。
不過晚點肯定要好好開解他一番,畢竟陸辭現在的記憶里,對觀音奴的記憶應該就是剛降生,甚至還沒降生,只是在他母妃肚子里。
柳云眠決定先回去看女兒。
結果回到自己營帳,她卻撲了個空,只遇到了胖丫。
胖丫拉著柳云眠不松手,一會兒說她瘦了,一會兒說她黑了。
總之,在外面過得不好,幸虧回來了。
柳云眠笑道:“一會兒慢慢跟你說。音音呢?”
“被清歡帶著出去了。”胖丫撇撇嘴,“幸虧你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看羅野就得把音音搶走了。”
柳云眠哭笑不得:“他還真有耐心帶孩子?”
“音音都能在他脖子上拉屎。”
柳云眠:“……”
能不能不要形容得這么粗俗?
胖丫表示,她這不是形容,是寫實。
那尿布是真沒兜住啊……
這戰績,她能替音音炫耀一輩子。
可是即便如此,羅野也還是喜歡。
“清歡讓他有點數,說這是你的孩子,他搶不走。然后他就像魔怔了一樣,天天讓軍醫給清歡診脈,看清歡懷上了沒有。那勁頭,就像咱們村里那個孫寡婦,天天攆在雞屁股后面等著雞下蛋那勁頭似的。”
眾人都被她逗笑。
“真的,我說真的,毫不夸張。”胖丫道,“軍醫們都不愛搭理他了,也就季公子好脾氣。”
她說的是已經來投軍的季徐行。
季徐行在軍醫那邊幫忙,因為脾氣好,醫術也高,所以很受人尊重。
“等著吧,不到天擦黑,肯定不能回來。我都擔心咱們音音被羅野給帶野了。”
柳云眠笑道:“那我等等吧。”
只要女兒被養得很好,她就很高興很領情。
柳云眠把阮曼介紹給胖丫,讓胖丫多照顧她。
“進京的事情,我盡快安排。”她又對阮曼道,“只是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京城也很大,想要尋人也不是立刻就能尋到的……”
“夫人,我知道,那不是三兩天就能找到的。但是一年不行就兩年,我總能找到他。”
胖丫理解不了這種為愛奔走千里的執著,但是她沒說話。
柳云眠道:“這樣,你先休息一兩日,也準備準備路上需要的東西。我盡快抽空和侯爺商量,安排人送你進京。進京之后,你尋人這件事情,我寫封信給你帶著,去找郡王妃幫忙。郡王妃感謝你的心,和我是一樣的,定然會盡心竭力。”
阮曼感激地下拜:“多謝夫人。日后我們成親,定然請夫人來喝一杯水酒。”
“豈止喝酒?我還得給你厚厚地準備上一份嫁妝。”
阮曼笑得眉眼彎彎,跟著胖丫下去休息了。
雪儀由衷感慨:“夫人,侯爺總算沒給您惹出桃花債來。”
“我也這么想的。”柳云眠靠在榻上,捶了捶自己連日趕路酸軟的腿,“謝天謝地。”
雖然一路坎坷驚險,但是現在的結局,她已經很感恩。
胖丫把人安頓好又回來,坐在柳云眠下首陪她說話。
千言萬語,就是回來真好。
她又對阮曼的將來表示悲觀。
男人能有守得住的?說不定小貨郎早就是別人的了。
“你可千萬別亂說話。”
“我知道,我這不就和你說嗎?”
柳云眠問她,“韓平川呢?”
“他忙得像陀螺似的。侯爺出事之后,他也算有了點正形。徐將軍還夸他呢!”
“他應該更稀罕你的夸獎。”
胖丫沒接話。
“娘,娘——”觀音奴興奮的聲音傳來。
這小家伙,聽說柳云眠回來,竟然不管不顧就跑來了。
“哎,哎——”柳云眠也迫不及待地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