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長子羅誠華,次子羅誠嘉,三子羅野,嫡庶分明。
據說羅野從小病弱,所以長大了之后才出來見人。
但是陸辭知道,那都是假的。
真正的原因是,羅野長于京城。
他的生母不知道什么原因,帶著他在京城生活。
后來十四歲,他又被羅向安接回云州。
其中事情,外人都不清楚。
陸辭對于別人家的愛恨情仇,并不感興趣,但是他感興趣的是,羅向安對于這個庶子,好像很害怕。
沒錯,就是害怕。
羅向安不喜羅野,父子關系緊張。
可是羅野就是一個庶子,不喜歡羅向安甚至可以打死,然而現實是,他對羅野無可奈何。
陸辭覺得,羅野手里,是有羅向安把柄在的。
而且,應該是個很大的把柄才是。
所以陸辭現在才會故意提起羅野,試探虛實。
看到羅向安變化的臉色,他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羅向安也是只老狐貍,很快就鎮定下來,笑道:“都怪我教子無方,讓侯爺見笑了。改日定然帶著犬子給侯爺請安。侯爺,還是說正事吧,不提那個孽子。”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父親這又是在夸我嗎?”
羅向安的臉色,頓時像吃了狗屎一樣。
陸辭抬頭循聲望去,便見到門口站了一個錦衣華服、頭戴玉冠的華服男子,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玩世不恭。
竟然是他!
這世界,原來真的很小。
不過陸辭很快掩下心中的驚訝,和其他人一樣,把目光投向了羅野身后的女子。
如果說羅野帶個丫鬟,那是富貴公子尋常做派,即使場合不對,也少有人會注意。
可是羅野手里卻是握著一根麻繩,把那女子雙手綁著,扯著她進來的。
這就……
陸辭很少看女人,但是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羅野身后的女子。
身材瘦削,低垂著頭,看不清面容,身上穿著的衣裳,顯示她似乎是個丫鬟?
被綁的雙手,白皙細嫩,應該不是做粗活的丫鬟。
是羅野的通房甚至玩物?
玩女人玩到這種場合來,羅野也是厲害。
陸辭不動聲色。
羅向安卻忍不住了,抬手砸了個茶杯,氣得渾身發抖,“畜生!侯爺在此,你也敢造次!”
羅野舔了舔唇角,笑得邪佞狂妄,“父親不是喜歡一家子團團圓圓嗎?”
一句尋常的話,卻讓羅向安瞬時像被捏住了喉嚨一般,臉色漲得通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顫抖著手指著他。
“爹,”羅誠華上前扶住羅向安,“您息怒。三弟只是開玩笑而已。三弟,府里有貴客,快別玩鬧了,把人放出去,你過來坐。”
羅野瞥了陸辭一眼,又很快轉移了視線,回頭伸手勾起身后女子的下巴,“怎么,跟著三爺,覺得丟人現眼?”
女子緩緩抬起頭來。
陸辭看清女子的臉,神色未變,心中卻有些起伏。
原來是她。
只是,她不是家境優渥嗎?
為什么淪落到現在的境地?
“奴婢不敢。”女子垂下眼眸低聲道。
“諒你也不敢,否則看我怎么收拾你。還不快走!杵在這里,難道是想攀上什么高枝不成?”
“奴婢不敢。”女子有些木然。
羅野惡劣地拽麻繩,女子一個踉蹌摔倒在他懷中。
羅野哈哈大笑,摟著她往自己座位走去。
羅向安眼睛都要噴火,想把這孽子燒得魂飛魄散才好。
羅野非但不在意,還出言挑釁:“父親說,不能待這奴婢太好,免得被人知道,我包庇朝廷重犯的女兒。所以,我這般把她當寵物養,是不是很聽話很孝順?我怎么看著父親不太高興的樣子?要不,我再打她一頓,給您出出氣?”
羅向安胸膛起伏,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有心想掩蓋的事情,就被這個孽子堂而皇之地公之于眾。
朝廷要犯?
原來,那女子是家道中落了。
陸辭還是不動聲色地握著茶杯品茶。
羅誠華出來打圓場:“爹,您別和三弟置氣了。他就是小孩子脾氣,沒長大……侯爺還在這里……”
“我沒長大?要不要咱們倆比比?”羅野大大咧咧地道,“我這通房老老實實,我說一不二。你的通房,前幾日偷人被打死,到底誰大誰小?”
羅誠華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明明不是那個意思!
而且,羅野提起那些是什么意思!
這種赤裸裸的羞辱,哪個男人受得了?
陸辭一副看戲的樣子,一句都沒勸。
這時候有人開口道:“還是趕快說正事吧,戰事如火如荼,不敢耽擱。”
羅野倒也沒有再說什么,見好就收,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伸手拈起一塊點心送到女子嘴邊。
女子順從地張嘴吃掉。
羅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中有威脅之色。
女子似乎習以為常,用依舊被麻繩綁住的手,端起茶杯送到羅野嘴邊,“三爺先喝口茶。”
羅野就著她的手喝了口茶,然后往她手背上摸了摸。
女子沒有反抗,也沒有害羞之色,緩緩把茶杯放在小幾上。
羅野伸手替她解開了麻繩。
白皙的手腕上紅痕顯眼,羅野伸手揉了揉,和她調笑道:“等晚上回去再綁了你玩。”
女子木然。
眾人:“……”
接下來,無非是羅向安繼續哭窮,陸辭看他表演。
吃飯的時候,羅野也要那女子給他布菜伺候,在一眾推杯換盞的人中,格格不入。
不過羅野顯然不在乎。
飯還沒吃完,他自己帶著女子揚長而去。
見他走了,威遠侯似乎終于松了口氣,跟陸辭道歉:“讓侯爺見笑了。我這孽子,實在是被夫人慣壞了。”
陸辭沒說什么,心想你若是沒有把柄在他手中,我把姓名倒過來寫。
女賓那邊氣氛倒是還可以,不過也有不和諧的人。
比如,羅裳。
羅裳非要和柳云眠拼酒。
柳云眠知道自己什么酒量,自然不會松口。
羅裳卻故意激她:“夫人區區一杯酒都不肯喝,難道是看不起我嗎?”
羅夫人斥道:“裳兒,不得對侯夫人無禮!”
“侯夫人比我又大不了幾歲,我只是把她當姐妹。”
柳云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是你僭越。”
最討厭的就是沒有逼數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