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教授重回日常第五百一十五章 陵園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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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陵園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20日  作者:十頁人  分類: 玄幻 | 戀愛日常 | 輕小說 | 十頁人 | 數學教授重回日常 


作者:十頁人緣

翌日。

云淡風輕,晨曦明媚。

一只小雀落在前院的石板上,四下眺望,嘰喳啼鳴,忽而展翅飛起,隱沒于樹林。

陸悠走下樓梯,一手扶腰,沿著走廊緩慢移動。

昨天鏟山本就疲憊,還被唐婉硬生生榨了三管,差點一覺睡死過去。

陸悠打著哈欠走進客廳,然后整個人愣住。

沙發上坐了五個人,爺爺、大伯、連戰,外加兩位不認識的青年。

一個比較壯實,一個稍微偏瘦。

陸悠糾結要不要打招呼,怎么打,爺爺開口了。

“愣著干嘛?喊人啊!”

原本還算可以的心情,一下子變惡劣了。

明明沒做錯事,單純因為不順著他的心意來而挨罵,所以陸悠才不愿意親近爺爺。

“早上好。”

陸悠不咸不淡的打了聲招呼,熱水也懶得倒,隨手拿一瓶礦泉水,轉身回房。

“真是的,這么大個人了,還不懂禮貌!”

瘦青年只是笑笑,沒有接爺爺的話,“剛剛那位是您孫子嗎?”

爺爺端起茶杯,點了點頭。

“長得很帥,高幾了現在?”

爺爺一口飲盡茶水,將茶杯放回桌面,“大一了已經。前兩年參加了個什么數學競賽,得獎后被首都大學提前錄取了。”

瘦青年眼睛瞪大半圈,朝爺爺豎起大拇指,“您老好福氣。”

“嗨,有啥好福氣的!就懂個讀書,脾氣又臭又怪,不愛合群,都不知道他以后出了社會怎么辦!”

不管爺爺這邊如何評價,陸悠是聽不見了。

回到房間后,陸悠將礦泉水往床頭柜上一放,掀開被子,鉆進去。

唐婉閉著眼,睡得正香。

夢里,她是一頭粉紅色海豚,在蔚藍無邊的海肆意暢游,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突然,一頭藍海豚毫無征兆的出現。

銳利的雙眸,矯健的身軀,流線型的身材,一眼就能看出,這肯定是個雌海豚殺手。

唐婉浮在原地,眼泛愛心。

繁衍的本能驅使她過去,雌性的矜持令她駐足。

一時進退兩難,躊躕難斷。

在唐婉糾結期間,藍海豚已然大搖大擺的游了過來。

長劍出鞘,向前直刺。

夢境轟然坍塌。

唐婉本能的發出一聲悶哼,緩緩睜開眼。

視線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陸悠的臉就這么直白的霸占整個視野,帥的不講道理。

“你……”

唐婉正欲詢問,一根食指封住了她嘴唇。

陸悠俯下身,貼近唐婉耳側。

“別說,別問,用身體去感受。”

灼熱的鼻息打在脖頸處,唐婉不禁身子一顫,隨后合上眼眸,雙臂慢慢環住陸悠脖子。

半小時后。

陸悠和唐婉走出房間,性別不一樣的兩人,展現出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一個神采四溢,精神飽滿,像年末收到超額年終獎的打工人,一個步履蹣跚,雙目混沌,宛若通宵加班,瀕臨猝死的程序員。

“老公。”唐婉挽起陸悠胳膊,笑容嫵媚,“今早你怎么會想到給我加餐的?”

陸悠深吸一口氣,抬頭挺胸,勉強擠撐起一副強硬的姿態,道:“我向來身強體壯,精力旺盛,區區加餐,不過隨手的事!”

“老公,你真猛!”唐婉小鳥依人般倚著陸悠,“那以后就按照這個頻率給我交糧吧!”

陸悠臉色大變,急忙抽回手臂,遠離唐婉,“女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何故害我性命?”

“死鬼!”唐婉不依不饒,再度纏上陸悠,眼神幽怨,“人家堅守了十八年的清白被你一夕拿走,這不算怨嗎?還是說,你不想負責?”

“女士,麻煩你思想open點!都什么年代了,打個炮你情我愿,哪還需要負責一輩子的?”

“我不管!反正我是吃定你了,誰也趕不走!”

兩人打打鬧鬧,在走廊里磨嘰了好一會,才慢吞吞的來到客廳。

原先沙發上的五人,現在就剩陸不渝一個,邊看新聞邊品茶。

陸悠環顧四周,問道:“大伯,其他人呢?”

陸不渝握住熱水壺把柄,壺口朝下傾斜,冒著霧氣的熱水汩汩流出,墜入深色的茶壺,濺起濃郁的茶香。

“你爺爺在后邊菜地,連戰回去看他爸媽和爺爺了。”

陸悠想到那兩位一壯一瘦的青年。

“誰陪他回去的?”

“他爸的同事。”

原來是一線戰士。

陸悠有點后悔,早知道他們的身份,就不會任性甩臉色了。

見茶壺里的茶葉泡開,陸不渝將熱水壺放到一旁,蓋上茶壺蓋,說道:“鍋里頭有早餐,你們自個找來吃,吃完等人齊就出發。”

“好。”

約莫九點半。

陸家人聚集齊全,乘車出發。

不同于昨日,滿載紙錢和鋤頭,今日輕裝上陣,車里只有人和幾捧鮮花。

車龍沿著山間小道行駛,爬山、下坡、過橋、穿林,遇見熟人,停下來嘮兩句,再出發。

走了半小時,抵達一處停車場。

眾人停好車,帶上各自物品,改為步行。

行過一小段大路,中途拐入上山岔道。

走了十來分鐘,一座低調又不失大氣的墳墓赫然出現。

說是一座其實不太恰當,四周用水泥鋪設固化,抹上白色的砂漿,中間是兩座并列的石板墳包,

每座墳包前各立有一塊碑,黑底金字,寫著墓主人的來歷與姓名。

爺爺走到墳前,手掌合攏,彎腰拜了兩下。

“爸,媽,我帶孩子來看你們了。”

在場無一人出聲,都靜靜的看著,包括兩位小朋友,被陸悠牽著的陸靜姝,躺陸淳背上的陸延薪。

短暫的寂靜后,爺爺給眾人分配任務。

陸悠干的依舊是老本行,左手一個鐵桶,右手一袋紙錢,走到墳包旁。

先抽兩張出來,揉成團,點著,丟桶里當引子,剩下的分批往里扔。

金色火焰升起,熱浪直撲面門,融化了凍結記憶的堅冰。

此時此刻,陸悠真切體會到,給認識的人掃墓和給不認識的人掃墓,完全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每燒一沓紙錢,火焰里就會浮現一段逝者在世時的畫面。

陸悠自認與太爺爺關系一般,但回憶還是如山澗的泉水,源源不斷的涌出。

從勉強能生活自理,到需要專人二十四小時伺候,從家庭中心,到逐漸邊緣化,從鮮活的生命,到一個無聲無息的漢白玉壇。

火焰焚燒的,不僅是祭祀的紙錢,還有后人的思念。

打一開始,唐婉就跟在陸悠旁邊。

察覺到陸悠情緒不對,她識趣的閉上嘴,默默的幫忙燒紙錢。

燒到一半時,沈余音湊了過來,從陸悠手里奪走一沓億元大鈔。

“你倆平時不是有很多話說的嗎,今個咋這么安靜?吵架了?”

陸悠撒下一把紙錢,砸得火焰左右搖曳,“不說話等于吵架,那你和我爸豈不是要離婚了?”

“那能一樣嗎?我倆多少年夫妻,你倆才幾年?”

眼見引線快燒到火藥桶了,唐婉連忙出手掐滅。

“話說,阿姨,你有見過太奶奶嗎?”

“別說我。”沈余音輕抬下巴,點向在忙活的陸見言,“他爸都沒見過,走得特別早。”

關于太奶奶的事,陸悠還是首次聽聞,心生好奇。

“生病走的?”

“你爺爺提過一次,說是他六兄弟,短短幾年就只剩一個,打擊太大。”

兩人一時無言。

對于一位母親,世間最大的痛,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

一次已是痛徹心扉,連著五次,不亞于剖開胸口,掏出心臟扔地上,反復踐踏。

這邊紙錢燒完,那邊的供品、佛香、鮮花也都擺放妥當。

爺爺招呼眾人集合。

陸家十幾號人,按輩分排好次序,分批進行祭拜。

爺爺奶奶最先,兩人走上前,拜三拜,然后跪下,規規矩矩的磕三個頭。

墳里葬的,是爺爺的親生父母,行跪拜禮,合情合理。

接著輪到陸見言這一批,兄弟姐妹共五個人,過程和爺爺奶奶一致,拜三拜,跪下磕頭。

早些年,爺爺奶奶在外打拼,他們一代人幾乎都是太爺爺帶大的,一個當爹又當媽,不是父母,勝似父母。

排最后的,是以陸淳為首的一眾小輩。

本來按規矩,陸延薪應該屬于新一代,不過他年齡太小,爺爺不作強求。

雙手合十,彎下腰,拜三拜。

做完一切,陸悠退到旁邊,靜靜的看著墓碑。

沒有難過,沒有悲傷,只是淡淡的緬懷。

曾有言,人的死亡分兩個過程,先是生命走到盡頭,后是被人們遺忘。

太爺爺的骨灰長眠地下,陸家人卻還記著他,記著他的過去,他的部分人生,以另類的方式,存活世上。

祭拜結束,眾人留下兩捧鮮花和一地禮炮彩紙,收拾好其余物品。

爺爺深深凝望墓碑半晌,帶領一家人原路下山。

返回停車場,眾人不做停留,開上車,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大約一節課的車程。

陸家眾人來到一座山下,面前是石板登山階梯,近乎八車道寬。

每級階梯兩邊皆擺放花壇,紅花盛開,一路相送。

唐婉食指捅了捅陸悠腰子,小聲問道:“老公,這是哪?”

“你不識字?”

階梯盡頭的大平臺,臥著一塊大石頭,上邊寫有幾個紅色大字,最后四個字是烈士陵園。

“我知道,我想問的是,來這探望誰?”

陸悠頓了頓,回道:“用我們的話來說,應該叫叔公。”

唐婉想起先前沈余音提到的太奶奶去世的原因。

“爺爺的兄弟?”

“沒錯。”陸悠點了點頭。

爺爺領著眾人登山。

一路上,不時有與爺爺年紀一般大的老人擦肩而過。

他們穿著舊時的墨綠的軍裝,大多步履蹣跚,身形佝僂,有幾位老人胸前還掛著數個徽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對于這些人,陸悠懷著莫大的敬意。

沒有他們,就沒有如今的自己。

穿過一段林蔭道,視野豁然開朗。

一片坡度平緩的小坡,墓碑橫豎排列,期間插著紅旗,于風中飄揚。

眾人繼續前行,在一排墓碑前停下腳步。

與太爺爺那邊不同,這里的墓碑,通體灰白色,上方正中央是一枚紅色五角星,往下空出一截,自上而下刻著所屬部隊與名字。

那段空出的區域,是鑲嵌照片的位置,陸悠僅在少數幾個墓碑上有看到。

爺爺神情變得嚴肅,他從陸不渝手里拿過鮮花,彎腰放到墓碑前,后退一小步,身形一正,行了一軍禮。

唐婉頭一次來,有點不知所措。

爺爺敬禮了,我要不要陪一個?

慌亂間,唐婉借助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一眼旁邊。

見大伙都是安靜的看著,啥也沒做,唐婉頓時放心。

隨波逐流雖然不好,但也確實不容易出錯。

沉默的氣氛沒持續多久,被爺爺親口打破。

“這里邊埋的是你們的大叔公。”

此話,是講給陸悠這輩人聽。

“當年,他跟隨太爺爺……”

爺爺絮絮叨叨的說著,一步一步走到下一座墓碑前,同樣放一捧花,行一軍禮。

“這里,是你們二叔公……”

五個人,五座墓碑,五捧花,五段故事,從抗戰開始,接著解放戰爭、剿匪,最后停在北上抗霉,時間跨越開服前后。

唐婉豎起耳朵,聽得津津有味。

建國前后的歷史,她不是沒了解,初高中的歷史課,大學的思修都有講。

可從書本里獲得的歷史,與聽親歷者講述的歷史,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前者是宏大敘事,生硬死板,后者是真實日常,鮮活生動。

正如那句話,時代的一粒塵埃,落在個人身上,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與之相比,陸悠就顯得興致缺缺。

無他,叔公們的故事,陸悠聽過太多太多次。

從小到大,每到涉及國家、軍人、紀念的節日,爺爺或多或少都會提幾句。

小時候不懂事,不理解爺爺為何老逮著那幾個故事來回說,心里生厭,

如今長大,能明悟爺爺的苦心。

中華文明,是一段橫跨數千年,名為傳承的歷史。

爺爺反復的講故事,不過是希望后輩們銘記,領悟其中精神,并將其流傳下去。

祭拜完五位叔公,爺爺又帶著大伙去探望他幾位戰友。

在陵園待到差不多一點,眾人才下山回家。

急速倒退的風景透過車窗,倒映在陸悠的漆黑的瞳孔中,一如他擾動的思緒。

曾經的先驅者,為腳下這片土地拋頭顱灑熱血,拼盡所有,連一張照片都沒留下。

作為后來者的自己,又能做點什么?

參軍上前線?

陸悠很快否定該想法。

坦白說,他怕吃苦,也怕死,扛不起軍人的責任。

不過,術業有專攻。

陸悠自認內心不夠堅定,但腦子好使。

軍事上他做不了貢獻,基礎科研和高等教育這兩個領域,他應該能當一根支柱。

這時,陸悠感覺到有人扯自己的衣角。

轉頭一看,正好對上陸靜姝圓潤的大眼睛。

“哥哥,你在看什么?”

陸悠嘴角上揚,揉了揉陸靜姝的腦袋,道:“我在看大好山河。”

“山河?”陸靜姝歪下頭,小臉滿是疑惑,“什么東東?”

“你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鼻子嗅到的,皮膚觸摸到的,心里感受到的,全部合起來,就是山河。“

陸靜姝擰緊眉頭,一臉認真嚴肅。

片刻后,搖了搖頭。

“不懂。”

“沒事,等你長大,見識多了,自然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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