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闋遞給唐婉一個文件夾,道:“你先自己看看。”
唐婉伸手接過,打開翻看。
文件夾內存放的是學校發放的數頁資料,內容大致是,三月下旬,外國某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要來首都大學進行演講,主題涉及近些年大熱的人工智能。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唐婉隱隱心動。
會計學與經濟學有極大關連,兩者著重點都是資源分配,經濟理論指導會計實踐,會計數據又是經濟研究的基礎。
兩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
“學校是要我們學生會接待這位大佬嗎?”
“想的倒挺美!”秦闋戳了唐婉額頭兩下,笑道:“這種諾獎大佬自有領導招待,哪輪得到我們這些免費勞工?學校現階段給我們的任務是宣傳。”
“宣傳?”唐婉立馬聯想到三個方向,拉橫幅、貼海報和公眾號推廣。
“有想法沒?”
唐婉點點頭,如實道:“有點頭緒,但不多。”
“那任務交給你咯?”
“我?”唐婉指著自己,不可思議道:“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新人,真的可以嗎?”
“重要歸重要,但這任務本質上不難,新人足以完成。”秦闋端起一個馬克杯,輕抿一口熱水,“而且你也不必焦慮,任務不是你一個人做,我會在旁邊看著,適當的時候幫你一手。”
唐婉思索片刻,眼神堅定的說道:“好,任務我接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秦闋一邊帶唐婉認識部門主要成員,也是讓唐婉露露臉,一邊向唐婉講解自己的日常工作。
一番下來,唐婉得出個總結。
秦闋的工作可以說很閑,也可以說很忙。
因為秦闋的主要工作是向上承接任務,向下統籌分配,具體任務施行,可以不插手,當個甩手掌柜,完全由下方成員去做。相反的,她也可以什么事都插一手,提出自己的需求和意見,甚至親自下場做事。
不過,以上一學期在原先崗位見過秦闋的次數不足五次來看,唐婉覺得秦闋甩手掌柜的成分居多。
也有另一種可能,是原先的崗位實在太咸魚,壓根沒多少事做。
臨近十點。
外交部成員一個接一個離去,只剩宋蕪、唐婉、秦闋三人。
宋蕪收好電腦,背上書包起身。
動靜引起秦闋的注意。
“你要走了嗎?”
宋蕪看了秦闋一眼,簡單回一句。
“齊旭約我吃宵夜,一起嗎?”
“你們吃,我減肥。”
秦闋不答應,唐婉更不會答應。
除開避無可避的應酬外,哪個正常人愿意和上司吃飯?
本來就是隨口客氣的問詢,宋蕪沒想著兩人會答應。
“走之前記得關燈。”
說罷,宋蕪不做停留,邁步離開。
“學姐,齊旭是誰?”唐婉好奇道。
此話一出,秦闋看向唐婉的眼神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別告訴我,你不認識我們學生會的會長。”
“人我認得,名字沒記住。”唐婉老實道。
“你這家伙!”秦闋伸出食指戳向唐婉,不偏不倚,正中眉心,“身為學生會成員,連會長名字都沒記住,你好意思嗎?”
“為什么會不好意思?”唐婉歪下腦袋,反問道:“我本來是個邊緣人物,埋在地里的土豆,要不是部長用洛陽鏟挖我出來,我跟學生會會長一輩子扯不上關系。”
秦闋無可反駁,心里堵得難,轉而想捏唐婉的臉泄憤。
唐婉后仰躲開,雙手捂臉,擺出防備姿勢。
“不準掐我臉,掐臉是我男朋友的特權。”
“女人也防?”
“巧了,我被女人表白過。”
秦闋靜靜與唐婉對視幾秒,見她神情不似說謊,便把手收回。
“交給你第二個任務,一周時間,記住部門內所有的人,以及其他部門的部長、副部長,下周一我抽查。”
“啊~能拒絕嗎?”
“別撒嬌,我不是你男朋友。”
唐婉撇撇嘴,一臉不情愿。
“所以,我們會長到底叫什么?”
“齊旭,整齊的齊,旭日的旭。”
十點鐘出頭。
兩人熄燈離開辦公室,往樓梯走。
“等下吃宵夜嗎?食堂有檔賣紫菜云吞的,味道很不錯。”秦闋問道。
“你不是說減肥?”
“不吃飽哪有力氣減肥?”
唐婉本打算拒絕,可轉念一想。
這不正是拉近關系的好時機?
一旦等關系拉近,不就可以旁敲側擊打探八卦了?
“勞煩學姐帶路。”
兩人行至樓梯拐角,遇見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她后背倚墻,雙臂環抱,食指不斷敲擊手肘,一臉陰郁煩躁。
秦闋眼神瞬間變冷。
“于貞。”
唐婉也是皺起眉頭,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部門人齊的時候你不過來,現在人都散完了,你還來做什么?”秦闋質問道。
于貞冷笑一聲,反問道:“學校是你家開的?我愛去哪去哪,你管得著么?”
秦闋拳頭緊握,身體微微顫抖。
“你是來吵架的?”
“大冬天我冒著雪來找你?真得起自己!”
于貞離開靠著的墻壁,無視掉秦闋的存在,走到唐婉跟前,笑靨如花。
“學妹,還認得我么。”
看似美麗柔和的笑容,唐婉卻是一陣反胃。
假裝的客氣和虛偽的善意,兩者給人的感覺天差地別。
不管心里再怎么排斥,唐婉的表面功夫是一點沒落下,依舊作出謙遜后輩的姿態。
“晚上好,于貞學姐。”
“跟我聊兩句?”
唐婉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
這時,一杯咖啡落在面前,冒著騰騰熱氣。
“請你喝的。”
“謝謝于貞學姐。”
伸手不打笑臉人,在于貞展露敵意前,唐婉也不會主動進攻,保持基本的禮貌。
于貞坐到唐婉對面,翹起二郎腿,端著咖啡輕抿一口。
唐婉謹慎的打量于貞。
記憶中兩人第一次見面,于貞扎著馬尾,戴有眼鏡,形象與秦闋類似。
如今,馬尾換作披肩長發,還染了顏色,眼鏡也不見了。
于貞撩動長發,微笑問道:“第一天干新工作,不太適應吧?”
唐婉雙手捧著咖啡,輕輕吹散熱氣,思緒轉動。
跟一個不熟悉且不懷好意的人對話屬實麻煩,很難摸清對方的真實目的。
“一回生,二回熟。頭回接觸新工作不適應很正常,就好像炒菜,從生到熟總得有個過程,多接觸幾次就適應了。”
唐婉頓了一兩秒,又補充道:“秦闋學姐人很好,有耐心,有她幫忙,我能適應得更快。”
“秦闋?人好?”于貞不屑一笑,“好在哪?好在她勾勾手就能招來男人任她驅使嗎?還是說,你想學習她勾引男人的技巧?”
如此直接且帶有敵意的發言,唐婉哪還不明白。
秦闋和于貞,就是死對頭。
唐婉大拇指摩挲著紙杯,語氣緩和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比起未經證實,無風起浪的傳言,我更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于貞笑容一點點消失,眼神逐漸冷卻,兩人原先還算和氣的氛圍也隨之變得生冷微妙。
“唐婉,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坐的位置是我的?”
唐婉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放下手中的咖啡,然后站起身,在于貞不解的目光下,重重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于貞學姐!我坐的時候沒見著椅子有寫名字,還以為是公共設施,誰都可以坐,沒想到是你的東西。真的非常對不起,我現在就還給你!”
說罷,唐婉畢恭畢敬的將椅子推了過去。
于貞的臉色極其難看,像是被人強行塞了一口大便。
“你是在……”
于貞話到一半,又被唐婉給堵住。
“于貞學姐,今天就聊到這吧!時候不早了,秦闋學姐還在等我。先走一步,有空再聊過!”
等于貞反應過來,起身要追,唐婉已經跑出五米開外。
“下次我一定備上自己的椅子,不會再出現今天的狀況!”
“唐婉,你給我站住!”
于貞的怒喝沒有任何作用,反倒讓唐婉跑得更快。
“傻鳥,我才不聽你的!”
唐婉雙腿快速倒騰,以高中生下課趕飯堂的速度飛快下樓。
一路跑到一樓。
在門口旁等候已久秦闋見唐婉忙急忙慌的朝自己跑來,當即問道:“你跑這么快干嘛?”
“來不解釋了,快上車!”
秦闋云里霧里的被唐婉拽著走。
辦公樓外邊。
此時雪已停,但風還在吹。
路上有積雪,兩人不敢跑,只能快步走。
直至走出百米,回頭不見有人追來,唐婉才放緩腳步,呼吸平復心跳。
“嚇死我了,還好跑得快!”
秦闋少了一段下樓的路程,比唐婉稍好,呼吸還算平穩。
“究竟發生什么事?難不成于貞和你動手,你給她揍了一頓狠的?”
唐婉翻了個白眼,無語道:“我看起來像很會打架的樣子嗎?”
“那就是吵架了?”
“差點,我一感覺她想吵架,就立馬找借口跑路了。”
秦闋沒繃住,好笑道:“感情你是怕吵架?”
“肯定怕呀!”唐婉坦然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兩個世界觀不同的人吵架,就像雞同鴨講,誰的嗓門大,臉皮厚,肺活量強,誰就贏,而且贏了也沒有好結果。”
“怎么沒好結果了?看著對手斗敗的樣子多解氣啊!”
“萬一遇到個輸不起,還隨身攜帶武器的呢?又或者是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復仇模板主角呢?”
“你想得也太多了!”
唐婉搖搖頭,道:“君子不立于危墻,我一小女子更不會置身險境。但凡有1威脅生命的可能,我都不會去賭。”
“可你跑得了一次,還跑得了第二次?”
唐婉豎起兩根手指,道:“算上開會一天,已經是第二次了。”
“那第三次呢?”
“這我就得問一下學姐你還有部長了。手尾沒收拾干凈就推我上位,幾個意思?找我當擋箭牌?”
秦闋沉默片刻,滿含歉意道:“抱歉,是我們沒處理好。等下我會找宋蕪商量,爭取盡快解決。”
“最好不是敷衍我的場面,大不了,我撂擔子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