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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了這片楚維陽昔年便已經甚為相熟的水文所囊括的海域。
這意味著三元極真界的門戶便已經在不遠處了,也同樣意味著,那先賢昔年所一路走來的古路,至于此刻,已經徹底的被逆行而過。
路終歸是有盡頭的,而這條路上,所能夠教楚維陽和師雨亭所感應到,并且撈取來的先賢所遺落的血淚,也終歸是有著數目極限在的。
有著金絲木在,僅只是這數目本身,如是逆行一路,幾乎不會再有甚么遺漏。
當然,這樣一條路的徹底走盡,那些繼續像是從光陰長河之中撈取先賢遺澤的徹底終了,卻不曾教往昔時對于道法過分貪婪的楚維陽有甚么遺憾的情緒可言。
畢竟,這一路上的收獲,實在教楚維陽過分的驚詫,并且在驚詫的過程里,在事實上抵至了某種麻木的程度。
楚維陽所曾經見過的經文蘊藏最豐厚之所在,是淳于芷昔日所承續的掌教玉印之中的八十一部妙經及至《青陽丹海大道經》。
但除卻經文之外,僅只論算著諸般秘術、妙法之類繁盛的古篇之累積,昔日楚維陽所見最為渾厚之蘊藏,當屬琳瑯洞天。
只是,真個論及起來,琳瑯洞天也僅只是盤王元宗在最為鼎盛的那個時代,為了宗門弟子的歷練而鑄就的一方洞天。
一宗之力終歸有所極限,而且歷練弟子,便注定著其中所蘊藏的書經及至典籍,盡皆有著層階的限制,至高不過是無上級數而已。
這不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在品階上,都在事實層面上,無法與而今這一路逆行時,楚維陽和師雨亭在昏黃濁流之中,撈取出來的那歲月光陰里的蘊藏相比擬。
這一番的收獲,遠遠地蓋過了許多許多個琳瑯洞天的蘊藏。
畢竟,那昔日乘著百界云舫遠行的,是那個秘辛橫貫天地的一整個漫長的時代里,幾乎九成九的三元極真界的諸宗神境真人修士!
那是遠遠不止一宗,而是囊括了幾乎那個古老時代玄元諸大教,乃至于散修之中閑云野鶴一般的真人們的底蘊。
而且,盡都是神境級數的底蘊,其中最次,也是數種無上煉材凝聚成的神境至高寶材,更不要說,還有著源自于九天古界的先天至高煉材,以及部分更是在歲月光陰里造化成孤品,不可以尋常品階而論及的仙珍!
而那一部部古籍書冊,囊括著近乎修真百藝的林林總總,或是高屋建瓴至正平和,或是意蘊幽深直直至高道途,或是奇詭邪異堪稱古今絕唱。
這是完完全全的在數量和質量上對于琳瑯洞天的碾壓。
而之所以反復的以琳瑯洞天做比較,實則是因為,昔年楚維陽正是在事實的層面上,因為琳瑯洞天的渾厚蘊藏,從天驕修士,一步掌握有渾厚的道法底蘊,真正躍升成為妖孽修士的。
昔年的底蘊,便足夠塑造楚維陽如是高卓的才情。
若是真個將這幾乎大半個須彌靜室之中的古籍書經盡數掌握,盡數囊括在己身的思感與念頭之中,當古往今來的繁盛百藝道法盡皆在那常駐靈感的玄妙之中相互碰撞。
已然是妖孽修士的楚維陽,彼時又該是何等不可思議的道法妙境呢?
真正的萬法宗師?
或許那樣的仙真盛景未必沒有成就的一天。
但是對于楚維陽而言,這注定是一個要真正耗費去無窮光陰的漫長過程了。
畢竟,這些至少是無上級數起步的,泰半還多更是至高意蘊的古籍,并非是尋常的部頭典籍那樣,僅只是輕易的翻閱過,便可以教楚維陽掌握諸般玄妙,演化真髓,探索邊沿與極限。
很多時候,就像是楚維陽曾經翻閱過的那百花樓的古之丹經一樣,僅只是想要從中捕捉到先賢的道法義理,都需得有著《胎化易形》的神通玉果擱在手邊,需得借由著神通經篇的神韻,來觸類旁通,來幫助楚維陽感悟道法。
能夠完完整整的吃透一部古籍書經,對于楚維陽而言,都需得耗費去很長久的功夫。
當然,這樣的付出,對于從那一部部書經之中所收獲的底蘊而言,是完完全全值得的。
而且,透過這些從血淚篇章古路上所撈取的先賢典籍與遺澤,透過那些僅只是落于文字的無言指引之中,楚維陽也更進一步的意識到,事實上,這些書經本身的攜帶,與那些神通玉果之中的圓融經篇和內蘊的神韻,實則是息息相關的。
第一次,楚維陽好像是站在了古之神境修士的視角之中,去看待神通玉果,去看到那些至高級數的經篇。
在古之先賢的眼中,好像那些神通玉果本身并非是孤立存在,并非僅只是有著超脫的效用,并非施展開來的時候,便僅只是神通本身。
每一道神通經篇的存在,其那滿蘊著超脫的神韻輻照與綿延而去的時候,實則都是完整的,成體系的,具備著近乎圓通的框架與脈絡的諸般典籍與經意的匯總。
而同樣的,在進行著圍繞于神通經篇神韻的修持,將這些經篇本身盡都相繼掌握之后,當修士再去參悟那神通玉果的時候,很多真正道法更深層次的真髓,便可輕易洞見。
而且,在以神通為樞機,展示玄妙的時候,原本的諸法也能夠相繼更上層樓,至高者莫測,便是尋常者也可化腐朽為神奇。
再聯想到神通種子之間的相互吞噬,楚維陽更進一步的靈物,那不僅僅是玉果和玉果合二為一那樣狹隘的事情,更是兩個完整的秘術法門體系之間的碰撞與融合。
至臻至妙也。
而楚維陽也很是慶幸,能夠有著這樣逆著血淚經篇之路的這一番遠行,以此大音希聲之洗禮,教楚維陽在金丹境界的時候,便洞見了先賢真正在神境道途之中深耕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姿態與法門。
而這樣的認知本身,是超脫傳承的,是足夠教楚維陽在神境的每一步路上,都夯實最為渾厚的底蘊的!
這泰半須彌靜室的渾厚累積,便在楚維陽擁有了這樣的認知之后再看去時,注定要成為楚維陽神境上每一步邁出與落下的資糧和薪柴。
哪怕這會兒楚維陽覺得時間急迫,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在古籍的參悟之中耗費去,這些經篇義理的底蘊,也會教楚維陽在神境時得以“采摘”。
古籍就在這里,總歸是不會跑的。
而同樣的,這一行,對于師雨亭而言也是某種更高卓底蘊的累積。
此刻仰頭看去的時候。
那須彌靜室的穹頂之上,雖然未曾再有任何一艘古之百界云舫殘骸的顯照,但是取而代之的,則是泛著百花斑斕顏色的浩渺星海。
當然,仔細看去時,那并非是星海,那是一道道須彌之力裹挾著屬于古之法舟的煉材,還有相對應靈韻的菁華,盡皆熔煉而成的輝光大星。
而且,如是星海懸照的頃刻間,更是醞釀著廣博而不可思議的磅礴力量,在不斷的與側旁處懸照的那百道門扉所相交織與共鳴著。
但是,師雨亭已經無力再將這些煉化了去。
百界云舫的提升,已經和她的肉身道軀一樣,抵至了金丹法寶的極限,升無可升,進無可進。
于是,這漫天的百花星海,便盡都只能成為日后師雨亭躍出那一步的時候,所夯實底蘊用的資糧。
而且,若是仔細看去時,那原本便徜徉著須彌之力的穹頂之上,更是在這一刻,有著一道若有若無的《須彌陣圖》的輝光在更高卓之處,引動著天師道法的神韻,將整個須彌靜室盡皆囊括其中。
錯非是楚維陽出手,僅只是這樣的須彌靜室,只怕早已經無法囊括這樣渾厚的底蘊。
而也正在這樣的過程之中。
漸漸地,進了,楚維陽感應到了昔年己身所熔煉的那一面先天八卦寶鏡的頃刻間,道人的身形便已經倏忽間化作了一道流光,自形而上的領域之中降落在現世的頃刻。
伴隨著楚維陽袖袍之中一道灰芒乍現,霎時間,那形而上領域的霧海之中,倏忽間有著無法想象的磅礴須彌門扉洞開。
進而,則是百界云舫裹挾著灰霧遠行,而在那遠行的盡頭,真正的海浪聲,已然徐徐響起。
在乎于此,在乎于彼。
霎時,那形而上的領域之中重歸幽暗寂無。
楚維陽凌空在昏黃霧靄之中,站在三元極真界的界門之外,翌日昔日驟然立身在世外一樣。
孑然一身而已。
這一刻,低頭凝視著那昏黃濁流,楚維陽能夠感覺到那一面先天八卦寶鏡對于界門的遮掩,并且有著《法相天地·服氣》的神韻貫穿,無聲息的囊括著四面八方的海域,牽引著昏黃濁流而來吞噬。
待得道人立身,似是有所感應一樣,那玉鏡像是在歡鳴。
只是原地里,楚維陽搖了搖頭。
哪怕青衣道人的羅網已經被抽離去了,這會兒,只怕還不是三元極真界暴露的時刻。
于是,也正是伴隨著這樣的念頭涌現,下一瞬時,道人一步踏出時,灰芒之中裹挾著一縷五色神華,進而,道人的這一步落下時,便倏忽間消失在了世外。
三元極真界,寶瓶江上空。
那輪灰鏡不住的嗡鳴顫抖著,亦有著許久的時間,仔細看去時,那灰鏡邊沿處的龍鱗紋路上,已經有著一道道細密的皸裂。
側旁的懸空處,是宗老緊緊皺著眉頭,凝視著灰鏡的變化而沉默不語。
而不遠處,外海的水汽之上,則是老螺圣的身形顯照。
“禍事矣!那尸骸若是現世,宗老道兄,僅只你一人,如何是對手?依老夫看,不若重開兩族血戰,教我依循圣族古法,登臨妖神之位,以一敵二,許是還有希望。
莫看老夫如今境界跌落了去,可到底未傷及性命本源,圣族血祭之下,回返巔峰不過是頃刻間的事情。
宗老道兄,你好好地考慮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