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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渺煙波之中,這一刻,不論是多么滂沱的大雨,不論是怎樣蒸騰而來的水汽,都無法阻攔宋清溪的口中所傳出來的凄厲兼且滿蘊痛苦的嘶吼聲音傳遞到每一個人的耳邊。
更無法阻攔楚維陽那無上蠻霸兼且滿蘊魔性的狷狂身形,映照在每一個人的眼眸之中。
這一刻,楚維陽分明甚么都沒有說,除卻一手鳳爪般的指節狠狠地叩著宋清溪的天靈頂蓋,沛然的巨力在楚維陽的掌心之中渾一,似乎可以不費分毫的力氣,便要將其人的頭骨生生捏碎裂開來。
當然他并沒有這樣做,更沒有主動開口,言說些甚么。
可楚維陽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便足夠教所有人覺得,這才是真正驚世的煞星,這才是元門的崢嶸人物!
這一點,尤其是玄元兩道的一眾天驕道子們感觸最為深刻。
當他們還在與同代的道友們相互爭鋒,論證著到頭來,誰才會是那一代之中僅只是兩三人的蓋世妖孽的時候,楚維陽已經徹底的躍升出了藩籬。
他仍舊是同代的修士,但卻已經切實的成為了元門的巨擘!
畢竟,不論怎么樣去說,不論楚維陽和宋清溪的相互攻伐之間,那短短幾個呼吸間精妙至毫厘的攻伐之中,到底有多少是世人乃至于楚維陽自己都無法再復刻的巧合與先機。
但事情做成了便是做成了。
此時間,諸修的眼中只有關乎于楚維陽成就的結果,他以丹胎境界的修為,成功的制住了宋清溪的性命,并且以諸法相繼映照,封禁了宋清溪的精氣神三元。
而今,眼看著,楚維陽是在以煉化入自己法寶劍丸之中的那一部分宋清溪的魂魄真靈,再牽引著其去反向“奪舍”原本宋清溪的魂魄本源。
自我的割裂,自我的相互吞噬,自己對于自己的奪舍。
還有在這一過程之中,那些真切的自身所承受的一切殘酷的感觸透過真靈之間的牽系毫無保留的傳遞。
以及,在楚維陽的沉默無聲的注視之下,那其人在這一過程之中無聲息的自我馴化。
這樣看,這樣思量來的話,楚維陽的所作所為,甚至還要比趁機斬滅一位劍宗金丹境界大修士來的更為困難些。
很多時候,死亡本身并不是最艱難的事情,不論是對于勝者,還是對于敗者,都是這樣而言。
于是,當這樣的思緒得以理順的時候,尤其是當宋清溪那飽受痛苦的死亡酷刑折磨的嘶吼聲音連綿不竭的回響在這茫茫外海之中,撕裂一層層的霧靄雨幕的時候,這聲音本身也在不斷的提醒著所有人族與妖族的修士們。
提醒著那些天驕,提醒著那些金丹境界的大修士。
楚維陽真正做到了古今未有的偉業!
以丹胎境界,無可辯駁的逆伐上境!
古往今來唯此一人!
當然,那些心境虛浮些的修士,更多的所在意的,是楚維陽的舉動所帶來的無法思量的聲威。
而那些真正醉心于道法修行之中的修士,所在意的則是剛剛那閃瞬間,楚維陽施展高道妙法,于細節之中所展露出來的此道之高卓!
不論是那鎏金神霞,還是三道法相,以及那法相顯照與消隱時,所驚鴻一現間明晰展露出來的真形圖的符箓篆紋,這一切的一切都盡皆透露著一個關隘與要旨——楚維陽的一切遠超尋常修士的非凡,皆自真形道途伊始!
丹胎境界的天驕修士在因之而心馳神往,他們在驚詫于,楚維陽在丹胎境界之中,便已經體現在金丹境界層面搶跑的事實。
那一道鎏金神華本身代表著甚么,作為大教道子,他們再清楚不過。
那所代表著的,不僅僅是楚維陽高卓的戰力,從這一刻起,面對著掌握有金丹道果之力的楚維陽,這塵世間不會有第二個丹胎境界的修士能夠與其抗衡。
早先時丹胎境界的妖修接連殞命,在這一刻諸修看來,已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甚至諸修盡皆有所推演,掌握有金丹道果之力,而且這道果之力甚為圓融的與自身的道法相契合,這意味著哪怕未曾真個越過那道門扉,但是那一瞬間的三道法相,已經盡皆可以視之為最孱弱的那一批金丹境界大修士了。
至少是相當的戰力,因而,再有著三法相間氣機的相通,以及那本就同源而出的無上默契。
哪怕是沒有泰半真靈的幫助,三道法相都足夠做到短時間內與宋清溪在同一領域之中進行一決雌雄的勝負纏斗!
而且戰力本身,勝負本身,事實上都已經不再是最緊要的事情了,這意味著一種捷徑,一種教諸修后知后覺間方才明悟過來的捷徑——
楚維陽其人,或許因為這道鎏金神華,因為這道道果之力的掌控,躍出藩籬,洞入那一道門扉,或許只剩了純粹的道法養煉,已經不再有瓶頸可言。
畢竟,都提前搶跑了,還能不知道起點在于何處么!
而這樣后知后覺的洞悟,陡然間教諸修幾乎心神都要為之而顫栗!
夜以繼日的勤懇修行,風里來雨里去的廝殺纏斗,為得是甚么?為得是攀登道途的更高卓層階!為得是鼎立在云端而俯瞰萬里山河!為得是掌握金丹而壽數綿長!
連這樣自古以來最是艱難的登天之路,都有著捷徑在么?且這捷徑而今看來,渾無分毫后患可言,更是一條真正超卓的高道妙法之修持!
這便是真正探尋到了修法邊沿領域的真形道途么?
也許這樣的一條“極限”道途之路,對于修士的底蘊,對于修士的才情,對于在這一過程之中煉化的耗用,都是遠遠超卓去尋常修士修法的概念。
可是累積下來的底蘊,不就是耗費在沖擊金丹境界的修途路上的么。
只消能夠有分毫的提升,只消那捷徑能有所作用,便值得天驕修士們竭盡全力的去爭取!
他們也能夠明白,楚維陽做到這一步,或許每一煉的過程里都走得很是極限。
他們或許可以退而求其次,不追求過分高卓的戰力,只追求那一縷鎏金神華,那一道道果之力。
楚維陽每一煉都在追求的極限,他們用九煉的過程一點點的累積和打磨,能不能做到?
至少可以預料的難度會小上很多。
這便足夠了!這已然是無上通途與捷徑!
一時間,師門之中已經有掌教大修士與允函和齊飛瓊交易過真形圖修法的宗門,其修士已經不勝欣喜,眉眼舒展之間,更為蓬勃的念想已經落在了這片狹長的,因為楚維陽的緣故,而有著短暫數息沉默的戰場。
而今看,這樣高烈度的廝殺災劫本身,更會是他們的機緣所在!
此時間,他們已經在思量著,怎么謀求到一枚道果妖丹了。
而心緒更為躍動的,則是那些師門尚還未曾交易來真形圖傳承的修士。
錯過了今日這番,到底意味著錯過了甚么,楚維陽已經用自己切實的行動,證明給了諸修看。
而也正因此,這頃刻間,諸修那灼熱的,看向自家掌教、眾長老的目光,幾乎熾烈的像是能夠化作有形的焰火燃燒起來一樣。
不過也誠然,這一刻的諸位金丹境界大修士,則更為深刻的意識到了真形圖修法那更為深遠兼且“殘酷”的一面。
尤其是在楚維陽先一步煉化了宋清溪的金丹道果這一步上。
他們看到了某種強行傳續法脈的可能。
畢竟昔日里時,自己的道果便是自己的道果,兒孫輩能否傳承衣缽,要看自己的才情。
但是此刻,楚維陽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那道果本身,似乎也是能夠依循著相同的道與法,進行傳續的。
那么會否預示著,那些因為各不相同的波折,可能是底蘊的創傷,可能是運數的損失,而使得宗門之中某一道法脈愈見得凋敝,最后因為金丹境界大修士的數代缺失,最后徹底斷絕了香火的法統,不會再從宗門的傳承之中重蹈覆轍?
這一點顯得尤為重要,因為這意味著,不論是怎么樣的底蘊與運數的創傷,不到山窮水盡,以至于后續門人之中連一位丹胎境界弟子也無的情況,那么再凋敝的法脈,也能夠至少保證著每一代中都會有至少一位金丹境界的大修士存在,以傳續法統香火。
這樣于蟄伏之中,安穩的等待著法門中興的機緣。
有了這樣的法脈傳續,便能夠最大程度的保證著,自家不會是下一個五行宗。
而在那些金丹境界的大修士們的眼中,只這一點,便遠遠地勝過了甚么洞入金丹境界的無上捷徑本身。
天大地大,大不過法統的傳續!
因而,這電光石火之間的念頭流轉之中,諸位金丹大修士看似是神情冷靜,實則心神之中的激涌,在這一刻甚至遠遠地勝過了諸位弟子。
而也正此時。
渺遠的霧靄眼波之中,那凄厲的慘叫聲音戛然而止。
宋清溪的身形綿軟的像是徹底的失去了力勁一般,其人艱難的喘著粗氣,倒是伴隨著身形的顫抖,一點點的顯現出某種忍受著痛苦的理智目光。
下一瞬,楚維陽松開了叩著其天靈頂蓋的手指,手掌正松開來的閃瞬間。
登時間,宋清溪便似是身形的力勁仍舊未曾恢復,綿軟無力間,竟這樣直直地跪倒在了楚維陽的腿邊。
諸修隔空洞照來的目光,已經能夠被宋清溪所感應。
可是這閃瞬間,她并不覺得如何,并不覺得羞恥。
她只有著某種重見天日后的無盡歡喜。
活過來了,終于……活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