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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轟隆聲仍舊是接連不休。
原地里,以師雨亭為中央天元,那一頁金丹法旨威壓四方!
層疊交纏的斑斕煙霞,是幾若無窮無盡的百花煞炁,厚重的煞炁裹挾著金丹境界的威壓靈光,將四下里洶涌的風雨排開,將沖霄而起的滔天巨浪接連鎮壓。
而在那厚重的煞炁凝結成的煙霞霧靄之中,是一縷丹火垂落!
隱約間,海浪連綿的轟隆聲背后,似乎有著極孱弱,卻又極凄厲的嘶吼聲。
但那到底是金丹境界大修士的丹火,只倏忽間過去,那嘶吼聲音便徹底的消弭于無形,等煙塵中席卷過風浪去的時候,驚鴻一瞥的瞬間,就只能看到那灰燼與塵埃隨風散去了。
原地里,師雨亭伸手將那劍丸真切的捏在指尖。
準確的說,是那一縷法旨上垂落的丹火將劍丸崩碎之后,復又重新熔煉而成的玲瓏劍丸。
此刻,劍丸已然縮水成了比尋常寶丹稍稍大一些,仔細看去時,其上已然沒有了劍氣的蘊養,表面上更有連綿交纏的鏤空符箓痕跡,不時間有靈光兜轉而過,仔細透過那極細微的鏤空往內里看去時,那劍丸中似是蘊藏了一整個星海,浩渺的靈光一點點的在內里糾纏著,不斷的變幻,卻又似是只那一眼就窺見了恒久光陰歲月。
這樣仔細的探看著,師雨亭許久之后方才緩緩地開口。
「靈物……辟海元胎劍炁……」
瞧見楚維陽的那一瞬間,她似是也狂喜,旋即不管不顧的從舟頭躍下,斑斕的靈光兜轉著,教她踏在海面上朝著楚維陽狂奔而來。
「你在猶豫甚么?哈?怕自己的修為進境太快?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憂慮,真以為調和了水火鉛汞、內煉了丹道,你就是玄門的清修仙客了?你一個魔修,怕甚么修為境界的快慢……」
「哈,這還用問?斬了那婆娘的法身,遠遠地一道百花神通刷落過去,直將她那本命法寶打進了海眼漩渦里!雖說不至于徹底毀了她的道果,可要再找尋起來,就是千難萬難了,若是來日教甚么旁的人拿到了她的本命法寶……嘿,到時候可就有意思了……」
輕聲呢喃至此處,師雨亭忽地笑了起來,像是預料到了甚么精彩的事情。
立身在島嶼的邊沿處,直面著那山岳一般滔天海浪的最前方,楚維陽撤去了遮掩的瞬間,擎舉著那羅盤,鼓動著法力,將整個護道大陣全力催動起來!
「師尊?可收拾了那劍宗的瘋婆娘?」
「楚道兄,庇護我好不好?我可以盟誓,我可以賭咒——」
眼見得這第一樁危機已經被化解了去,原地里,楚維陽正要兀自松下一口氣。
眼見得此,師雨亭臉上遂露出了明媚的笑意。
下一瞬,電光石火之間,便見楚維陽立身在原地,一手擎舉著羅盤,兀自踏罡步斗,另一手幾乎是瞬息間打落下九道法印。
「我只想活著!」
法劍掙命著懸在天頂,雄渾的法力灌注而去,只閃瞬間,六正劍意化作劍氣長河,緊隨在焰火后面,傾瀉而去。
好一番肆意的殺戮。
這一網打落,盡都是殷紅的血,盡都是隕滅的生靈性命!
連帶著,那慵懶的聲音也變得朦朧模糊起來。
這樣喟嘆著,遂見師雨亭一手摘下了帷帽來,露出那嫵媚而嬌艷的面容。
「甭管是甚么變故,顧好自己性命才是真的,趕緊動身罷……」
「騙了你,我幾乎道心蒙塵,接連無數個晚上的噩夢,連帶著修為都無有寸進……」
「只是海天同色、掌劍合擊,這是劍宗承乾一脈的道途,截云一脈的瘋
子們這樣做,也不怕山門動蕩,生出內亂來!」
正仔細體悟著丹田之中法力再度充盈的踏實感。
只是與此同時,淳于芷的聲音在他的心神中響起。
而此時,沒等師雨亭再戴好那帷帽,忽地,遂見那金丹法旨上有靈光一陣兜轉。
閃念間,楚維陽的心神中,有殺意一閃而逝。
「海天同色?」
「壞了,青荷……」
靈浮島。
可那鼓起的海面上,似洶涌汪洋的妖魚已經近在眼前,只幾息后就要沖刷而來。
話說到最后,那慵懶的聲音反而沉默了下來,似乎有甚么災劫變化,是連金丹大修士都不愿意面對的。
再仔細看去時,正是百花樓的青荷姑娘狼狽的立在舟頭。
這會兒,靈光兜轉時,水火兩相反而若隱若現之間,將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聞聽此言,師雨亭臉上的笑意也去了三分,端的是鄭重起來。
她曉得輕重緩急,只是閃瞬間,還是忍不住追問道。
話音落下時,那法旨上的明光已然稍稍有所黯淡了下來。
走近了些,瞧見楚維陽那冰冷的目光,青荷姑娘卻仍舊似瞧見了救命稻草一樣,跌跌撞撞、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
這還是頭一回,楚維陽感覺到了法力幾近枯竭的空虛感。
伴隨著這番肆意的殺戮,一眾妖魚到底也算是有了靈韻,遂遠遠地便避開了靈浮島。
半懸空中,六正劍意彼此交纏,化作一輪輪劍氣光暈,這些劍輪彼此交疊之間,復又化作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師尊,發生甚么事情了?」
生生是罕有的第一回,楚維陽竟然在這樣的事情上,被淳于芷說教了一頓。
話音落下時,最后幾經斷續,那法旨上,再也沒有了兜轉的明光。
「不!我可以教你在魂魄里種下禁制!這是我欠你的!我只想活下去,為奴為仆贖罪甚么的,也是命里該著的事情!」
「一時半刻的說不清楚,內里真正的因由還要等消息,只是剛剛,碧云海蛇一脈的金丹境化形大妖在族地上空顯照神形,似是另有大妖相助,一同引動了無邊風暴,席卷整個外海!
要么,就是這一族要在外海生事;要么……」
微微瞇著眼,楚維陽不再遲疑,一手揚起時,靈光兜轉間,山河簋高懸,迎風暴漲的同時,寶器稍稍一傾,霎時間,有深青色法焰垂落,化作白鵠火相,騰空躍起的瞬間,直直砸向海面去!
銀瓶乍破水漿迸!
只一擊,鼓脹的海面陡然間在焰火中炸裂開來,一時間四面八方的浪涌朝著焰火砸落的地方涌動而來,愈見回旋的浪花激涌。
只是閃瞬間,四面八方的風浪就打濕了她的衣裙。
「可是我有苦衷!你是不是去了那古修洞府?這一切都是我師尊的安排,都是她逼我的……」
「我知道我騙了你,我騙了你好幾樁事情,師雨亭就是我的師尊,在靖安道城,也是我騙你離開的……」
「有趣,真真是有趣……」
環繞著島嶼的厚重霧靄在這一刻散去。
「哈,這是沒有合煉乾坤的底氣,要另辟蹊徑來成就開天劍經?」
她臉上滿是驚詫,似是尤有幾分不敢置信。
如是,接連的出手里,到最后連楚維陽都無法計算妖魚的收獲了,只能看到那山河簋中滿蘊的淺紅色靈光幾乎要滿溢而出,連帶著自己手中的通幽圓鏡,也幾乎被鎮封滿的灰色靈光遮掩去了原本的煉金顏色。
正說著,許是了結了一樁因果,徹底消去了心中良久的郁氣,那慵懶的聲音說到最后,幾乎是笑著說完的。
只這片刻的光景過去,那法旨上的明光已經幽暗的恍若燭焰一般。
而與此同時,隨著楚維陽那揚起的手化作劍指斬落。
「楚道兄!救救我!這會兒外海盡都是災!遍地盡都是災!」
等著一道道烏光躍起的時候,引動著山河簋,楚維陽罕有的有了些許的猶豫。
可沒等他真個動手,凄風苦雨之中,便有青荷姑娘甩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忽地,遠處一道浪頭落下之后,忽地有一夜孤舟顯現在楚維陽的視野之中,緊接著,便直直的沖著靈浮島的方向駛來。
話音落下時,法旨的明光之中,傳出了那慵懶而婉轉的聲音。
「誰知道一朝事情過去,我又被師尊舍在了外海上,不管不顧,教我獨自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災劫!」
原地里,師雨亭像是才從那種無邊的震撼里猛然間驚醒了過來,她一手將法旨收起,半懸空中折轉了個身形,忽地又一頓。
只是西面八方的水汽涌來,伴隨著地脈火煞的噴涌,水火調和而成五炁玄冥,五色靈光兜轉之間,裹挾著島嶼各個角落中涌現的靈光——
一念及此,他遂看向那山河簋,看著那教他心驚肉跳的滿蘊靈光,楚維陽只小心翼翼的接引來一縷,吞咽下去的瞬間,蒸騰的熱流便教他的臉上稍稍涌現了些血色。
許是覺得這說法也頗有道理,連帶著,楚維陽手上的動作遂也快了幾分。
隨即,便見師雨亭將那劍丸捏起,旋即張開嘴,只聽得咕嚕一聲吞咽,連著丁酉年籌備的本命法寶的器胚,連帶著內里封存的泰半靈物,就這樣盡都被鎮在了「丹鼎」之中。
「天爺——!你果真活著!果真教我在這浩浩災劫里遇到了你!」
「好了,丫頭,你這邊事情也了結了不是?不要再亂逛了,帶好為師的法旨,即刻趕回師門在外海的船舫!路上不要停留耽擱!」
「我把我自己的命,交給了因果,交給了天數!」
「那是真正的萬念俱灰!最危機的時候,我想到了道兄你,我想著,倘若是你還活著,我來找你,該是一條活路。」
再是尋常的妖魚,可只要有妖氣在身,有靈光沖刷,這樣一瀉汪洋而來,便是淹也是能淹死人的!
一念及此,原本楚維陽的身形已經復往后退了一步,這會兒,一咬牙,楚維陽收起羅盤,彎腰捧起通幽圓鏡,只幾步踏出,便背靠著玄光,立身在了法陣之外!
只閃瞬間,呼嘯的風暴就徹底打濕了楚維陽的衣衫。
倏忽間,九道暗紅色的赤文顯照懸空!緊接著,那赤文迎風暴漲,與此同時,隨著不斷的靈光與元炁的灌注,那篆紋的暗紅顏色愈發沉淀下去,只幾個呼吸間,遂變成了厚重的玄色。
原地里,師雨亭復也沉默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巍峨似山岳的巨浪大抵還在極遠處,要有一陣才要真正摧毀過來。
轟——!轟——!轟——!
連綿的雷聲交擊,卻是九道赤文依照九宮列陣,篆紋彼此交織共鳴,轟然間似是破碎開來,可緊接著,那崩潰的靈光再一凝煉時,遂化作了一道似虛似實的靈光護罩,將整個靈浮島罩在其中。
只是話音剛剛落下,不知想到了甚么,忽地,明光一陣兜轉,再傳出聲音來的時候,那慵懶的聲音里已經滿是鄭重。
話音落下時,青荷姑娘一個踉蹌,直直跌倒在了楚維陽的面前。
她猛地往前一撲,抱住了楚維陽的腿,整個人
瑟縮著,像是受驚的幼獸,將滿是淚痕的臉貼在了楚維陽的腿上。
「不要恨我好不好,都是我師尊要我做的,不,都是師雨亭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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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尋春續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