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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以來孤僻的生活,教人不得不心思敏感,且慣于驚疑不定。
這會兒,那一尾妖魚剛剛被納入山河簋中,內里水火盤旋,烈烈風暴化作的磨盤里面,那妖魚的身形仍舊凝練,未曾被煉化的潰散。
正有著絲絲縷縷的妖獸血煞,先一步被淬煉出來,復熔煉入水火兩相之中。
與此同時,楚維陽更是翻手間取出了一面薄薄的煉金磨成的圓鏡,可仔細看去時,那卻并非是圓鏡,其上篆刻著細密的蝌蚪狀篆紋,正是那面可以施展通幽秘術的符陣。
此時間,伴隨著楚維陽法力的灌注,那通幽圓鏡往山河簋中一照,伴隨著暗紅色的妖獸血煞一同散逸出來的,則是一陣陣裊娜的灰色煙塵。
倏忽間,這灰色煙塵一點點在通幽圓鏡前凝聚成神形,乍看去時,已有了幾分妖獸的形狀。
這正是方才淳于芷在心神之中響起聲音,給楚維陽的指點。
蓋因為這等真正有修為境界,真正蘊養出靈智來的妖獸,在修士的眼中,軀殼里面已經蘊養出了魂魄本源,而又因為出身于牲畜之身,內里蘊藏的記憶洪流未有那般駁雜,便連些許的情緒變化,都純粹很多。
若真個要深挖自身的「劍道天賦才情」,或許這類妖獸魂魄,才是上上之選。
狼狽的眨著眼睛,甩了甩臉上的水漬,丁酉年就只剩了聲嘶力竭的咳嗽。
難以言喻的景象,楚維陽像是親眼看著一座大山,不,是一道連綿的山脈,倏忽間從浩渺的海上躍然升起!
但他很清楚的明白,那不是山,不是山脈。
說來也是奇景,以靈浮島為中央天元,這島嶼本就已經被一層厚重的霧靄纏繞,可霧靄的外面,因著風暴席卷的緣故,漫天的水汽不只是該從云層里凝結著往海中墜落,還是要從海面上被狂風席卷起來肆意回旋。
下一瞬,楚維陽舌綻春雷,幾若煌煌道音響徹靈浮島!
「水來——!」
仔細看去時,那毒煞炁中隱約間水火回旋的幻象,再仔細看去時,內里一道幽光蘊含五色,兜轉間又化成漆黑墨色,頗似五炁玄冥的道韻。
將妖魚魂魄封存,楚維陽不再遲疑,一步邁出,腳踏著碧藍靈光,只幾下騰躍,楚維陽便已經駐足在了厚重霧靄的邊沿。
只倏忽間,楚維陽猛地抽身而退,這會兒,他甚至有稍稍失神,導致那碧藍靈光慢了半息,方才追上了楚維陽的身形。
算上第一次的試手,這已經是楚維陽第三次施展術法蝕心符箓。
只幾眨眼的功夫,身披著「絳紅大袍」,丁酉年的身上只血肉模糊,更有甚者,依然能夠透過那些翻卷的皮肉,看到內里慘白的骨骼。
渾厚的法力朝著羅盤灌注而去。
只是這一回,這術法在楚維陽的手中,又有了許多變化。
分明剛剛還明亮了一會兒,仍舊是正午的時節,天色卻陰暗的像是臨近黃昏。
可緊接著,肉眼可見的,他的脖頸就粗壯了一大圈,從喉嚨往上,那漲紅的膚色下漸漸涌現出些許醬紫顏色。
這也正是一魚三吃。
懷著這樣的念頭,楚維陽越過那道烏光,朝著水汽大幕的后面,幾若是極盡全力的眺望著那無垠的晦暗天穹。
直到那咳嗽聲變成了低沉的呻吟,直到那呻吟聲最后都變成了有氣無力的孱弱喘息。
閃瞬間的驚疑不定。
某種意義上,這似乎變成了修士雄渾肉身氣血和法力劍氣之間彼此抗衡拉扯的現場。
這壓抑的景象,似乎只是一眼,就要教人喘不過氣來。
近地里,海面已經漸漸
地鼓起。
他似是想要說些甚么,可開口的那一瞬間,一道劍光倏忽間沖霄而起!
眼見得烏光已經從身前的海面上躍起。
這里同樣是護島陣法的邊沿。
定下心念來,楚維陽隨即揚起手,指尖以毒煞炁為墨,復又凌空書就那粗狂的符箓。
明光兜轉之中,是一枚劍丸凌空兜轉,倏忽間,凌厲的劍氣化作洪流,從四面八方朝著師雨亭席卷而去。
再竭力看去的時候,那層煞白的水汽大幕的更后面,則是陰沉沉、灰蒙蒙的無垠天穹。
原地里,山河簋兀自兜轉在身側,楚維陽一只手已經要往那妖魚的魂魄點去了,也正是在此刻,陣法的變化真切的傳遞到了楚維陽的感應之中。
與此同時,斑斕的霞光里,一道煞炁手印落下,將那劍丸捏在其中,靈光兜轉之間,斑斕焰火盛開,只閃瞬間,便教那劍丸上滿是斑駁的裂紋。
那是無窮無盡的水汽凝聚而來,那是萬丈地脈下的火煞欲要沖霄而起。
半懸空中,丁酉年的身形一搖三晃,只倏忽間,縈繞在他身周的劍氣靈光就數度明滅不定的變化著。
番天的浪涌呼嘯著傳出雷霆交擊的聲音。
可是原地里,師雨亭沒有絲毫的驚詫,她只是捏著蓮花法印,將手往上一托。
試手的事情已經無需再做第二回。
「何苦呢?引頸就戮,還能有一點真靈去走陰冥路的可能,但非得冥頑不靈,這百花煞炁侵蝕入你周天道體,是性命具毀!丁長老,何苦呢?」
每一下幾乎渾身抖動的用力,都有著嫣紅的血從傷口里滲出,而隨著鮮血的澆灌,倏忽間,似是有一道道恍若花絲一樣的靈光絲線,從丁酉年的血肉里乍隱乍現。
許是這一陣過去,便再也無有別的事情了,浩浩海上甚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不過是偶然間碰巧了而已。
很快,他就漲紅了臉。
話音落下時,原地里那丁酉年艱難的咧咧嘴一笑。
楚維陽端的下了狠手,那妖魚的性命,自然是手到擒來。
那是真正意義上,滔天的巨浪!
這巍峨的天象面前,楚維陽大大的張開嘴,卻徹底的失去了聲音。
那翻騰著白沫的浪花翻涌之間,楚維陽低頭看去時,已經能夠真切的瞧見,游躥在海面下影影綽綽的一片片交疊成汪洋洪流的妖魚!
而那倏忽間闖入烏光水中的煉氣期妖魚,也正在楚維陽面前的不遠處。
再去看那符箓,鐵畫銀鉤里,似是有類劍意醞釀,可仔細端詳去時,那等粗狂,分明是魔道中人的蠻霸意蘊!
一道烏光疾馳而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這樣念著,楚維陽不知想到了甚么,忽地咧嘴一笑,便只顧著低下頭去,看那倏忽間在風暴裹挾之中,已經要臨近自己面前的妖魚。
護道大陣的氣機被楚維陽所引動。
再然后,丁酉年不自然的扭動著脖頸,像是有某種奇癢困擾著他,不多時,他便上手,沿著脖頸開始,撕開衣襟,直往枯瘦的胸膛上去抓撓。
他在天與海渾然一色的晦暗里,瞧見了一抹別樣的顏色,那是漸漸涌動著躍起的黝黑,緊接著,那黝黑里,又投出了些深藍色的寒光。
電光石火之間,那劍氣的爭鳴,甚至蓋過了漫天的風雨。
這漫天狂舞著肆意回旋的水汽,便像是煞白的經幢交纏成厚重的大幕,然后兜頭砸落在這片浩浩海域。
本是該狂喜的時刻,可楚維陽的臉上,頓時只剩了面對天災的鄭重。
「火來——!」
外海,極深處。
可緊接著,呼嘯的狂風卷著水汽撲面打落。
原地里,楚維陽兀自松了一口氣。
登時間,層疊的靈光從靈浮島的地面八方涌現。
似是忘卻了痛感一樣,很快,一道道血痕就出現在了胸膛處那干癟的肌膚上,而因為腫脹而變得粗壯的脖頸上面,道道爪痕似是已經徹底割裂外皮,緊接著便有烏紅色的血液不斷的滲出,隨即沾染在了衣袍上面。
一下,兩下,三下……
他劇烈的喘息著,咽喉里傳出某種撕裂喑啞的聲音,很快,丁酉年像是有些窒息一樣,他不得不張開嘴巴大口的呼吸起來。
旋即,楚維陽屈指一彈,便陡然間,見那妖魚的魂魄往內里凝縮,眨眼間化作一點純粹的灰色靈光,而后隱沒入通幽圓鏡上面,某一道蝌蚪篆紋的圓點里面。
偏偏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仍舊在劇烈的咳嗽著。
一切的言語都是蒼白的。
間隔著邊沿處已經顯得很是稀薄的霧靄,楚維陽往陣法外探看去。
幾步騰躍間,楚維陽已經立身在了靈浮島上。
旋即,一道滿蘊圓融靈光的金丹法旨高懸,百花煞炁顯照,憑空兜轉間,任是甚么劍氣都被鎮壓下去,倏忽間化作那層疊盛開的虛幻花瓣上晶瑩的露水。
抬手一拋,那通幽圓鏡落在身前的地面上,山河簋與法劍各自懸在楚維陽的身側,再翻手間,那枚羅盤便被楚維陽托在了掌心里。
忽然間,楚維陽舒展開來的眉頭又在這一瞬間皺起。
到了最后,丁酉年甚至幾若癲狂的,一邊撕心裂肺的咳嗽著,一邊在指尖用上了劍氣去抓撓。
漫天席卷的風雨里,才忽地響起師雨亭那意味莫名的清脆笑聲。
上一回,還像是甚么利箭,這一次,卻端是迅猛若雷霆!
劍丸支離破碎開來的瞬間,原地里,丁酉年一口烏血噴出,再看去時,雙眸神光渙散,他尤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師雨亭。
「你……你不是說……法旨上只有五道……五道……」
原地里,師雨亭身形隱沒在厚重帷帽下,只能聽見她促狹的聲音。
「丁長老,我說那一頁法旨上烙印著家師的五道殺伐術,可沒有說,我的身上就只有這么一道法旨吶……百花樓女修士的話都敢信,丁酉年,你不死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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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尋春續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