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4軍正監
0984軍正監
何以笙簫默小說小說:、、、、、、、、、、、、
寧夏的亂子,鬧得有點大。
比朱銘設想中的更大!
炫州那些亂賊,至少一戰而潰散,又清掃半月基本消滅。
有的地方,卻是玩脫了。
被劃入陜西麟州的屈野川(窟野河),及其支流兔毛川、濁輪川流域,這些在去年都是被王德拿下的。由于拔寨速度太快,有些寨堡干脆直接投降,這里的部落都死傷較少,還被姚平仲帶去攻打祥佑軍司。
麟州軍政兩套系統的官員,倒是沒有往死里貪污克扣。
但那一大片劃歸麟州管轄之后,麟州的中低級軍官、普通士兵和官府吏員,故意刁難原有的西夏百姓,尤其是百般折辱大牧主、大田主們。
上頭雖然調撥了賑濟糧,下面的人層層卡著不給。
部落酋長們跑來領糧食,遭到各種挖苦戲耍,最后還要從褲襠下鉆過,才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給。
世代積累的仇怨太大,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
卡住那些部落的糧食,并非為了貪污克扣,純粹是在借機撒氣報仇。
為了防備叛亂,朝廷暫時沒動這里的文官武將,姚平仲依舊留在麟州鎮守一方。他跟麟州知州胡翔,都對下面的事情有所耳聞,但只是隨口訓斥了幾句。
如果管得過嚴,不讓大家泄憤,就會引起將士、屬吏們的怨懟。
上面管束不嚴,下面變本加厲!
再加上地震和旱災,三川流域的部落全造反了。
姚平仲調兵去鎮壓,那些部落不戰而逃,拖家帶口的越境殺去西河府。
玩脫了。
事兒大了。
亂賊跨省了!
西河府的知府和指揮使,得知情況笑得要死。他們不用承擔任何罪責,還能出兵平亂撈取功勞。
順便,還派人到麟州質問姚平仲,警告姚平仲不得帶兵越境。
西河府歸屬寧夏,麟州歸屬陜西,大家各玩各的。反正這又不是什么巨寇,用不著跨省聯合作戰,西河府將士自能掃滅亂兵。
姚平仲收到西河府的公文,氣得咆哮不止,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屯駐精銳在州界守著。
西河府駐軍一戰而勝,俘虜大量叛軍、老弱和牲畜。
但還是跑了許多亂軍主力,他們西奔至后世的杭錦旗草原。一番串聯融合,草原好幾個部落叛亂,很快就拉起一萬多軍隊。
這里卻是歸朔方府管轄,但朔方駐軍離得有點遠。
西河府駐軍越境追敵,再次取得大勝。
朔方府的知府和指揮使大怒,他們都已經出兵了,可走到半路就戰事結束,一根毛的軍功都沒撈到。這些家伙氣得寫信告狀,說友軍擅自越境還不打招呼。
其實沒打完。
一股兩千多人的殘兵,沿著毛烏素沙漠的北部邊緣,逃竄到定夷府的省嵬城附近劫掠。又串聯裹挾那里的草原部落,叛軍人數再度攀升至五千多人,并瘋狂屠殺搶劫省嵬城郊區的農民。
最終,定夷府、朔方府、西河府的軍隊聯手,不斷壓縮反賊流竄的空間,終于在沙漠之中的地斤澤將其剿滅。
弄出這堆爛攤子的麟州駐軍,卻從始至終不被允許跨省出兵——不但沒撈到軍功,還被三府友軍聯名告狀,氣得姚平仲縮回州城無能狂怒。
反賊雖然剿滅了,但前后席卷三府一州,造成巨大的經濟和人口損失。
御前軍政會議。
閣臣只來了一個,即負責軍事的張鏜。
樞密院和兵部的高級官員,全部被招來出席會議。
石元公面無表情的說著具體情況:“被俘虜的麟州農牧主,都說自己是被逼反的。麟州一個小小的百人將,帶兵出城巡邏時,都敢隨意鞭笞部落酋長,還逼著那些酋長跪地學狗叫。田主、牧主們去領救災糧,必須從押糧軍官的胯下鉆過去……”
李寶聽完嘿嘿一笑:“這般折辱,換成是老子也反了。”
與會眾人,表情都很輕松。
因為姚平仲在朝廷沒有靠山,姚家的根基在河湟,在去軍閥化的過程中,將領和士兵被分調整編。
如今,在樞密院任職的姚古已經病逝,姚平仲又被連續遷調三個任職地。他跟著張廣道干了好幾年,本該屬于張廣道那一系,但心高氣傲經常得罪人,甚至跟張廣道都鬧得不怎愉快。
這次寧夏北方三府的將領,聯名狀告姚平仲,把鍋全往他頭上扣。其根本原因,自然是姚平仲沒靠山,而且跟友軍關系處理得不好。
郭藥師偷偷看了皇帝一眼,突然感覺今天情況不對。
他是慣會察言觀色的,這屬于長期在絕境下練成的保命本事。
郭藥師全程低頭不語,早在征討西夏以前,他就被調回樞密院任職,是一個有點實權的軍方小透明。
這種生活,郭藥師還挺享受的。
年齡大了,不折騰最好。而且手中還有一些權力,在洛陽安渡晚年多舒服啊!
朱銘面無表情,對石元公說:“你來講一下前宋的常設軍監。”
石元公拿起另一份文件:“前宋的監軍,往往大戰之時才任命。平時的軍中監督,反復無常、令出多門、混亂無比。”
“起初是路分官、地方長官,監督管轄各地軍隊與將領。也就是文官節制武將,由于弊病太多,熙豐變法時改為將兵法。并在全國設置將兵之官,不再讓文官日常節制。這個時候,主將管練兵和指揮,副將管調發與軍法。”
“司馬光推翻一切新法,認為文武職務重疊,想要廢除將兵法。前宋朝廷雖然沒有答應,但也沒有完全不答應。此后,一些州縣武將為主,一些州縣文官為主,一些州縣文武都能做主,一些州縣文武都不能做主。”
“這是和稀泥搞出的妥協之法,不但比不上讓武將做主,甚至還不如讓文官來做主。令出多門,軍法混亂。文官能管,武將能管,其實文武都不能管!一支軍隊,士兵逃散大半,竟然找不到人來擔責。因為誰都能管,文官把責任推給武將,武將把責任推給文官,最后朝廷只能不了了之。”
“前宋末年,能臣良將指出這種弊病,前宋朝廷也曾下令改革。但卻是越改越亂!”
“先讓武將做主,再讓文官做主,再讓武將做主,又讓文官做主……反反復復,莫衷一是。無非就是,文官管得不好,那就換成武將。武將管得不好,又全都換成文官。有時五六年改一次,有時十多年改一次,改來改去軍法徹底敗壞。”
眾人都把這當成笑話聽,因為前宋軍法確實太扯淡。
也有少數人,偷偷看向皇帝,著實笑不出來。
朱銘敲打著會議桌:“麟州駐軍將士,隨意折辱欺凌百姓,卻沒有任何一個人上報。軍法官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收起笑容,明白皇帝不但很生氣,而且還想對軍法系統開刀。
朱銘說道:“漢代的軍隊,有軍正和軍監。軍正是朝廷直屬的軍法官,軍監是各部隊里的軍法官,他們構成了一整套監軍和軍法系統。《漢書》里有一個記載,軍正不屬于將軍管轄,如果將軍有罪就上報,二千石以下的可以直接正法!”
此言一出,就連全程劃水的郭藥師和耶律余睹,都嚇得渾身機靈連忙坐直身體。
漢代軍正,居然可以直接法辦兩千石以下的武將?
張廣道連忙說:“陛下,這可使不得啊,實行起來軍隊必亂!”
“張尚書說得有道理。”眾人連忙附和。
朱銘露出微笑:“漢代雖有此法,但從來沒有軍正敢這么干過。那時的兩千石,是刺史和州牧級別的,一個個都有家族撐腰,哪個軍正敢胡亂處死?都是上報朝廷而已。”
眾武官卻笑不出來。
漢代不怎么區分文武,而且還有家族做靠山。
如今若是讓文官做軍正,那是真敢直接處死武將啊。
朱銘說道:“我想在督察院設立一個軍正監,把兵部和樞密院的部分職權,轉移到軍正監那邊去。當然,不是把將士的升降賞罰之權帶走,只管軍中的犯罪行為。督察院設立軍正監,再于各部設立軍監曹。”
說白了,就是建立一整套垂直管理的軍事法庭系統。
把對于軍人的犯罪案件,全部交給軍事法庭審理。軍正和軍監不干涉軍隊日常事務,只管將領和士兵的犯罪行為。
中央武官們互相瞅瞅,誰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因為皇帝提出此事,并非胡亂折騰,而是事出有因。
如今的軍法系統,確實已經有了問題。指揮官和軍法官長期在一起,已經成了同事關系,抬頭不見低頭見,很多事情都睜只眼閉只眼。
必須弄出一套軍事法庭體系,而且不能隸屬于兵部和樞密院。
出征西夏以前,朱銘就準備設立監軍。
現在寧夏搞出一堆事情,正好抓住時機落實監軍制度。
它吸取漢唐監軍制的優點,又摒棄歷代監軍的缺陷,還結合了現代軍事法庭制度。
處置幾個文官武將再簡單不過,對于一個皇帝來說,更難的是建立一套長期可行的制度規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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