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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豐年抬手將一旁的披風丟了過去,正正好蓋在驚風的身上。
驚風也不客氣,拉起遮住了光,咕噥了一聲“謝”。
趙豐年將書放下,站起身來,看了看睡的并不安穩的齊齊魯。
心想瑞雪這般護你,若有一天你得回北闕,成了王,可千萬不要忘記她的這份恩情。
忽的聽見殿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挺了挺胸膛,整理一下衣衫,大步朝殿外走去。
破舊的殿門前,橫七豎八的倒著六七具蒙面的尸體,血流了一地,被凍成反著光的冰面。
小六蹲在門廊的房梁上,一動不動像一只等待出擊的貓。
過來傳旨的小太監,被眼前這幅場景嚇的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趙豐年就那般站在門前,不動也不說話,自有一股叫人膽寒的氣勢。
兩個內侍,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就這般推搡的蹭上前來。
被趙豐年一瞪,說話的聲音都弱了幾分。
大約是被嚇到,只想著快些離開這個鬼地方。
捧在手里的圣旨都不想念了,高高舉過頭頂,磕磕巴巴的說了句。
“還請寧王接旨。”
待趙豐年伸出手來接過,便頭也不回,連滾帶爬的跑走了。
趙豐年抖開圣旨,果然是圣上覺得宮里鬧刺客丟了顏面,同意他帶走齊齊魯并護他周全。
意思不言而喻,只要不是在他的宮里打打殺殺,去了外面隨便他們鬧去。
趙豐年冷哼一聲,合上圣旨丟向蹲在房梁上的小六。
“回。”
小六應了一聲:“你們先走,我斷后。”
趙豐年進了屋,驚風已經將齊齊魯背在了身上。
這孩子經歷了這幾天的事情,這會倒是乖了,即不吵也不鬧,叫如何便乖乖如何了。
幾人剛走到外庭,遠遠便瞧見蔣淮正攔著顧承允要與他說話。
顧承允是個只懂帶兵打仗的糙漢子,對京都這套官員之間的交際并不擅長。
否則也不會被人從南境排擠到了京都,一直閑在家里。
還要靠兒子女兒為他的前途,四處拉關系搞人脈了。
忽的被蔣淮這般熱情對待,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只想找個借口快些離開,圣上允他年后便動身前往北境。
做趙豐年副將一職,在趙豐年回北境之前,暫代北境的軍政。
接旨之后,他便發現蔣淮看他的眼神不太對了。
雖說左相掩飾的很好,但顧承允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他有些不明白左相這般看他是什么意思,也應付不了蔣淮這老狐貍對他的熱情。
那些客套恭維的話,聽起來格外刺耳,搞的顧承允只想快些逃開。
忍耐將到極限的時候,抬頭便瞧見趙豐年從那頭走了出來。
像是看見救星一般,輕松起來。
拱手對蔣淮說道:“左相慢行,末將還有些政務要與寧王商討,先告辭了。”
話落轉身便走,蔣淮眼睛一瞇,看向不遠處的趙豐年。
有些后悔,當初不該那么輕易答應與趙豐年合作。
誰能想到這么短的時間里,會出現這么多的變故,圣上的心思也越來越難猜了。
碧水的事情,他已經失了先機,若是如今北闕也拿不下,他可就真不用當這個左相了。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雖然趙豐年還是北境大將軍的頭銜,可人卻被困在京都,何時能回去,都是沒準的事。
之前答應他的事情,也不知能不能辦成,甚至是不是真心與他合作,蔣淮心里都打著個問號。
這顧承允空降北境,若是能拉了他入伙,控制起來卻比與趙豐年打交道容易的多,也放心的多。
不管趙豐年是不是真心與自己合作,蔣淮這次都要再給自己上道保險。
顧承允,他是一定要劃拉到自己這邊來才行的。
看著顧承允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
“顧參將先忙,別忘了明日的慶功宴啊。”
顧承允的步子頓了頓,回過頭來朗聲道。
“謝左相大人美意,我看就不必了吧,出發在即,還有許多事需要準備。根本無功,有什么好慶的。”
蔣淮眉頭皺了皺,這人懂不懂禮貌,有必要這么直接嗎。
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這就是他不喜歡這些**大老粗的原因,說話不夠委婉,一點不給人留余地。
顧承允快走幾步,把蔣淮甩在身后,聲音洪亮的叫了一聲:“寧王。”
趙豐年朝他點了點頭:“顧參將。”
顧承允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驚風背著的齊齊魯,識趣的沒有多問。
兩人并肩朝皇城外走去,看在蔣淮的眼里,格外刺目。
再說寧王府里,瑞雪剛送走了顧晶玨,便聽骨玉說趙豐年回來了。
起身要去問問昨夜什么情況,便瞧見趙豐年已經進了這邊院子。
還不等瑞雪開口,趙豐年便道。
“綰綰收拾收拾,去莊上過年吧。”
瑞雪朝他走近了些,瞧見濺在他衣衫下擺,金絲紋樣上已經干涸的黑紅血跡。
“你打架了?傷在何處,快給我瞧瞧。”
趙豐年一時沒反應過來,順著瑞雪的視線,才瞧見衣衫下擺的血跡。
心里有些甜滋滋的,比吃了糖球還要更歡喜些。
忙捉住瑞雪探過來的手,輕聲說道。
“不是我的血,我并未受傷。”
瑞雪這才松了口氣,隨即又問道:“齊齊魯呢,他沒事吧。”
“沒事,具體情形,我改日再與你細說,你先收拾東西去莊上。”
話落拉著瑞雪進屋,臉上的神情也嚴肅了幾分。
瑞雪猜到一些,恐怕是那些北闕的反骨仔,一擊不成沒要了齊齊魯的命,開始玩追殺了。
趙豐年要護著齊齊魯,只能將他帶在身邊,如今回了寧王府,這里八成也會變成戰場了。
自己還留在府里,確實會讓趙豐年分心,真要動起手來,自己會成為他的累贅吧。
去了莊上,能讓他安心些。
只是頭一個新年,不能在一起過了,心里會有些遺憾。
兩人心里都是懂對方的,并不用再費什么口舌解釋。
瑞雪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叮囑幾句,便與小杏坐車回了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