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清說不幫譚庭混進去,就是真不幫。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譚庭也根本不需要她那可有可無的幫忙,與其搭上自己還不一定能幫上忙,還不如老老實實等譚庭自己上山。
甚至關心譚庭還不如關心一下自己呢,要知道逍遙派是那么的高,而她!還不會飛!
等徐冬清邁著自己那兩條蘿卜腿,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在累死自己之前,爬上了逍遙派的山頭。
在看到逍遙派大門的那一瞬間,徐冬清幾乎要喜極而泣。
該說不說阿離在小事上心細呢。
他之前就估計著徐冬清可能會下山,想著她還不算正式弟子,也沒有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怕她下山了就回不來了。
他還專門帶她去刷了個臉,守門的人認識徐冬清了,不然她就算回來了可能都進不去山門。
幸虧阿離的細心,徐冬清才沒有發生這么慘絕人寰的悲劇。
等她好不容易終于回到山上之后,就發現在山腳下跟她分別的譚庭早就已經在山上等她了。
彼時,徐冬清的腿都走的沒有知覺了,整個人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幾乎下一秒就要虛脫……
反觀譚庭呢,連頭發絲兒都沒亂,風度翩翩的站在那里,悠閑的好像是出來散步的。
最離譜的是他連自己的樣貌都沒改變一下,囂張的不行。
他那張放在女孩子身上直接就能理解為紅顏禍水的妖孽容顏已經吸引了不少路過的人偷偷打量他,而他卻渾不在意的樣子。
也是這一塊是外圍,有地位的內門弟子與核心成員基本都不會到這一塊來,在這里游蕩的一般都是有事下山或者剛回山的外門弟子,這些人天賦差見識少,一般都是新入門的。
所以他們不認識譚庭,只單純的被他的長相驚艷。
可就他這張跟狐貍精成精一樣的臉,繼續在這里待下去,估計很快就會被人發現并引起騷動了。
畢竟這丫的連頭上的墮仙標志都不帶藏一下的,就他媽很離譜!
徐冬清就沒見過這么囂張的家伙,他是真不怕被認出來啊。
一時間,徐冬清無語的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她甚至都不想再問他是怎么避開護宗大陣上來的,直接繃著小臉走到他面前。
譚庭臉上還掛著笑,認真的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俯下身聽她說話。
但徐冬清卻不準備說話,她從隨身空間里掏出一件逍遙派的道袍,反手往譚庭那張驚為天人的妖艷臉上一兜。
譚庭猝不及防之下被兜了個滿臉,頓時一臉錯愕地看著徐冬清。
“你好歹偽裝一下。”徐冬清有氣無力的指責:“能不能換張臉換個衣服,你就這副樣子怎么跟我走?”
譚庭覺得沒有必要,他大概是想說點什么的,但看到小姑娘那張嚴肅的小臉,有把都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
雖然態度不怎么認真,但好歹是松口答應了。
徐冬清卻仍然覺得不夠,她再三確認道:“你說了上山之后就要聽我的話的,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自己說的話你還記得吧?”
譚庭點頭,嘴角勾出一抹淺笑,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寵溺:“當然。”
得了承諾的徐冬清稍微放心了一點,但又沒有完全放心。
她跟著又啰嗦了好幾句,最后親眼盯著譚庭變化成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徒模樣,又要讓他把統一的道袍穿好,最后確定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之后,才勉強放過他。
“在逍遙派上你就保持這副樣子,不許變回去聽到了嗎?你要聽我的話,不然我就不允許你跟著我。”
如果譚庭忽然發瘋,變得不可控,徐冬清雖然不可能去告密,但她也會試圖與譚庭扯清關系。
所以丑話還是說在前頭。
所幸,譚庭這個傳說中性格陰晴不定,非常難搞的大反派,看上去卻出乎意料的好說話。
徐冬清說什么他都點頭說好,乖的就像是徐冬清家養的小動物。
徐冬清都有一瞬間的恍惚了,自從譚庭開始轉性收斂爪牙之后,她就經常在懷疑——
譚庭身為整本書最大的反派大boss,甚至差點團滅了主角團的存在,性格這么乖,這么可愛,真的合理嗎?
這明顯不合理啊!
離譜,太離譜了。
不過離譜歸離譜,在這種情況下乖一點還是非常好的。
至少徐冬清能放心把他帶回七峰。
“就你這個演變之術,有誰能看出破綻嗎?”往回走的路上,徐冬清還在擔心:“就比如說哪一峰的峰主啊,或者笪子晏,甚至是宗主逍遙子,他們能看出來嗎?”
雖然很相信譚庭的業務能力,也知道這家伙是真的深不可測,變化之術更是他的強項,但笪子晏或者逍遙子也都不弱啊。
萬一他們能看出來,認出了譚庭,那這簡直不要太驚悚。
徐冬清就像皇帝身邊的太監一樣著急,而譚庭這個皇帝卻淡定的很,甚至還非常不屑的露出了一個嗤笑的表情。
他雖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他的表情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徐冬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并迅速阻止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嘲諷:“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厲害,你非常厲害,你別說話了。”
譚庭從善如流的閉嘴,傲嬌的仰起頭,一副非常驕傲得意的樣子。
跟個花孔雀在開屏似的。
徐冬清簡直不忍直視,一邊在心底里吐槽這玩意兒居然是大boss,一邊跟老媽子一樣碎碎念:“我一會兒要去找笪子晏,你就在七峰等我吧,我會找個地方給你住,你老實一點。”
“笪子晏還住在那破屋子里呢?”譚庭來了點興趣,顯然關于他這位師兄的八卦,他還是很感興趣的:“他居然還沒把自己作死嗎?”
“我以為以他的深情,早就要去殉情了呢。”他把深情兩個字咬得很重,語氣非常陰陽怪氣,嘲諷的意味掩都掩不住。
不過他也根本沒準備遮掩就是了。
徐冬清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笪子晏可能真的準備去殉情了,就姚嫚的描述來看,當時要不是因為阿離,笪子晏早就跟著一起去死了。
他也不是裝模作樣的深情,他只是……心死了,所以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一天到晚守在那個木屋,也只是不想出去。
但是這些說出去有什么意義呢?
譚庭不喜歡笪子晏,所以不管笪子晏怎么樣他都不會往好處想,只有笪子晏出事了他才會開心。
徐冬清深知情商的重要性,并沒有討嫌的去糾正譚庭的話,只是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你想住在哪里呢?我還沒有權利給你安排住處,你要不先隨便找個地方湊合?”
徐冬清相信以譚庭的手段,他完全可以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況下,在七峰上混的風生水起,住處什么的不都是小意思。
而她想的顯然也沒錯,譚庭并沒有對她的安排有任何異意,顯然是覺得這都是小事,不值得上心。
只見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抬頭看著眼前熟悉的山峰樹木風景,難得眼底有幾分惆悵與懷念:“好久沒回來了。”
是很久了。
自從他當眾入魔墮仙,叛逃出逍遙派后,已經整整十七年沒回來了。
他也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來了,因為這個地方除了痛苦以外,也同樣有很多美好的回憶,所以他忍住了毀掉逍遙派的沖動,卻也不愿再回來。
可是現在,他因為這個人離開,就注定了他會因為這個人再次回來。
冥冥之中,皆是天意。
徐冬清見他同意,又非常好說話的樣子,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剛準備再囑咐兩句,譚庭卻忽然看向了她。
“你的天賦覺醒情況怎么樣?與我詳細說說。”
嗯?這個話題轉的有點快,徐冬清還呆了一下,見譚庭一臉認真,沒有說笑的意思,想了想,還是如實把情況說了。
她覺得譚庭現在應該是真心想對她好,她又不是傻子,最基本的態度還是能分清的。
既然如此,她沒有理由拒絕譚庭這送上門來的幫助啊。
而譚庭,聽完她的描述之后,再次陷入了沉思。
“只有一階……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語,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而他這個反應,也讓徐冬清感到非常意外。
“一階,怎么了嗎?”徐冬清試探著開口:“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雖然天賦很差,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修煉的緣分,但徐冬清其實還是挺高興自己的一階天賦的。
因為至少有這么一階,她再怎么差勁,也是可以修煉的,大不了就是拿靈丹妙藥砸,也能砸出個水貨出來。
強不強的都無所謂,至少比沒有好。
但譚庭這個反應看起來就很奇怪,怎么一副震驚疑惑的樣子。
她一階天賦……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嗎?
“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譚庭忽然抬起眼睛,淺色的瞳孔直直的盯著徐冬清,表情甚至有些瘋狂:“你怎么可能是一階,你怎么可能才一階,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譚庭這個樣子有點嚇人,徐冬清戰術性后退沉默,干脆不說話,等他繼續發瘋,準備看看他能瘋成什么樣。
譚庭卻如她所料的沒有激動太久,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徐冬清的手臂,語氣十分篤定的說:“你的天賦還沒有完全覺醒,你得跟我住。”
徐冬清疑惑的看著他,小小的眼睛里面是大大的疑惑。
她就沒聽說過還有誰覺醒天賦能反復覺醒的,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啊。
像是察覺到她在想什么,譚庭嘲諷的笑了一聲:“那你從完全沒有天賦,又忽然變得有天賦,就符合常理了嗎?”
徐冬清沉默……
好吧,確實也不符合。
天賦這個東西按理說就是從出生開始就決定了,是先天因素,后天是不能更改的,而她卻更改了,這本就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既然能更改一次,為什么不能更改第二次?”譚庭發出冷笑:“而且你應該是見過我師傅的尸身了吧,她是不是沒有太大的變化?”
徐冬清想了想,點頭。
“那不就行了,這就說明你的天賦還沒有覺醒完全,別去找那個什么笪子晏了,想辦法搬出來,我幫你徹底覺醒。”
徐冬清:“?”
信息量太大,徐冬清大腦有一瞬間的短路。
之前一直困擾著她的迷霧,似乎有要散開的趨勢,各種各樣的秘密就像一團被貓抓亂了的毛線球,而現在在那些亂七八糟的線團里,她隱約窺見了真相的線頭。
于是徐冬清立刻明白,她離真相不遠了。
想到這里,她第一次沒有猶豫的點頭,答應了譚庭那看起來非常不合理的提議。
“好,我搬出來跟你住。”徐冬清干脆利落的說,譚庭完全沒想到她居然就這么輕易的答應了,一時間居然有些愣。
徐冬清卻只是平靜的看著他:“但我要先去和笪子晏說一下,收拾收拾東西什么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譚庭知道小姑娘跟以前比起來性格什么的其實變化不大,是那種說一不二的性格,知道她答應了,就是真的會做到,譚庭才漸漸有了愉悅的神色。
“那我在外面等你。”他無比矜持的說。
徐冬清點頭,也不磨嘰,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終于,在天黑之前,徐冬清獨自來到了那陌生又熟悉的小屋前。
小木屋的破門虛掩著,徐冬清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就看到笪子晏在房間里盤腿修煉。
估計是受傷的原因,他的臉色格外的蒼白,雙目緊閉,看上去像是完全沉浸在了修煉之中。
但就在徐冬清出現在房間里的那一瞬間,他悄然睜開了雙眼。
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平靜的對視,相似的漆黑眼瞳里面,是完全不同的情緒。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沉默中,詭異的氣氛在蔓延。
最后,先開口的居然是笪子晏。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沒什么血色的唇輕輕動了動,聲音有點沙啞,還有些疲憊與虛弱,但語氣卻是溫柔的。
他說:“對不起。”
“出了點意外情況,把你丟下了,抱歉,以后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