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獨特的軟糯音調帶著幾分不符合她這個年齡段的咬牙切齒與無奈,聽上去又逗又好笑。
譚庭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左右身份已經暴露了,他反手摘下斗笠扔到一旁,露出他那張不再蒼白的妖孽面容。
他沒有像歸晨一樣問徐冬清是怎么認出自己的,反而笑著回答:“反正自我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都這么傻。”
他緩緩走到徐冬清面前,彎腰去解她手上的繩子,語氣帶著點兒幸災樂禍:“在我這不是挺機靈的嗎,說跑就跑了,怎么在別人那兒就混得這么慘?”
聽著這仿佛跟算舊賬一樣的話,徐冬清閉著眼睛當沒聽到。
譚庭也沒有難為她的意思,隨手幫她解開繩索,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調寵溺:“說吧,發生什么了,怎么就被這么個傻子綁架了。”
徐冬清深深的嘆了口氣:“一言難盡啊。”
真是日防夜防,傻子難防。
徐冬清完全沒想到自己差點會栽在這么個傻子手里,這會兒還在后怕呢。
雖然好像落入譚庭手里也沒好到哪去,但徐冬清就是覺得譚庭比歸晨好,原因嘛,也很簡單。
譚庭比歸晨聰明啊,好歹能交流。
雖然聰明了不好糊弄,但也比太蠢了根本沒辦法交流好,對上歸晨,徐冬清完全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見徐冬清似乎并不想說說發生了什么,譚庭也沒有再問,反而轉身看向地上的歸晨,問徐冬清:“你想怎么處理?我是專業的哦。”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寒芒,隨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徐冬清連忙拒絕:“不用不用,不用處理。”
這家伙雖然居心不良,但本心真不壞,自始至終沒有想著傷害徐冬清,遇到危險的人還會下意識的把她護在身后,說出我然后你先走的話。
這樣的二逼憨憨,死了多可惜。
“就把他丟這吧,等他醒了自己回去。”徐冬清說。
譚庭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都可以,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咯。”
他說著,目光轉到徐冬清身上,微微瞇起眼睛:“你的天賦恢復了?”
徐冬清一愣,心說這什么眼神啊一眼就能看穿?太神了吧就,面上還是點了點頭。
譚庭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笑著解釋:“你身上有靈力波動了,之前是一點都沒有,想來就是天賦恢復了的緣故。”
那也很神了啊,就這份眼力見估計整個修仙界就沒幾個人能擁有吧,實力高深莫測啊。
徐冬清在心底里驚嘆著,不過面上確實一點都不顯,她看著譚庭,明亮漆黑的眼珠轉了轉,顯得靈動非常:“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恢復的,莫名其妙就有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莫名其妙就有了?”譚庭愣了愣,表情有幾分古怪:“還有這種事?”
徐冬清點頭:“你不是知道怎么恢復我的天賦嗎,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什么會恢復吧?”
譚庭其實也不是很確定,但他面上卻表現得風輕云淡,一副凡事都在他掌握中的樣子,聽到徐冬清這么問,他微微一笑:“差不多知道吧。”
這就是不準備說的意思了。
如果準備說,徐冬清都問到這個程度了,他直接說就行,而不是這樣似是而非的回答。
但偏偏就是他這樣似是而非的態度,讓徐冬清心頭一動。
譚庭為什么不愿意說?
他想隱瞞什么?
問題是這有什么好隱瞞的,她對于譚庭來說,就是個隨手就能捏死的螻蟻,在這種雙方實力嚴重不匹配的情況下,自然也沒有什么可圖。
她讓他另眼相看的原因就是因為長得像他的師傅,可就這點價值,沒必要讓他如此上心吧。
或者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東西能讓譚庭這個大魔頭上心呢?沒有吧?
如果說非要有的話,就只有那個人了。
徐冬清眼神微凝。
所以她現在就需要搞清楚,自己在譚庭心里究竟只是一個好玩的小玩意,他覺得有意思,所以逗弄一下,還是因為他真的上心了。
想到這,徐冬清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譚庭,見他神色如常,便假裝做出疑惑的表情,狀似天真的問:“對了,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修羅島離逍遙派這么遠,這家伙又碰巧救下了她,說要是巧合路過徐冬清打死都不信。
她牢牢的盯著譚庭的臉,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而譚庭神色如常的笑笑,無比隨意的說:“碰巧路過。”
徐冬清:“……”
“那這還真挺巧的,修羅島離逍遙派好遠呢,而且你不是沒事不出修羅島嗎?”徐冬清皮笑肉不笑的說。
這家伙也真敢說啊!還碰巧路過,這么遠的路,幾乎跨越半個大陸的距離,巧個屁啊的巧。
偏偏譚庭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就咬死了是巧合。
不過他這副拒不承認的態度,其實也恰恰說明了什么。
徐冬清知道繼續糾纏沒有意義,干脆跳過這個話題:“那你接下來想干嘛?路過完了就回修羅島?”
徐冬清確信這家伙絕對不會走的,一開始就說要跟她一起上逍遙派了,現在干脆跨越千里追來怎么可能就這么離開?
而事實也果然如她所料,譚庭聽到她的問題后笑了笑,繼續隨意的說:“來都來了,就這么走了未免太可惜,不如就跟你上山玩玩吧。”
徐冬清斜眼看他扯,就差在臉上寫“我看你能鬼扯出什么東西”這幾個大字了。
譚庭直接裝作沒看到小姑娘的表情,一本正經的繼續說:“畢竟我也在這里生活了挺久,好久沒回來了,還怪是想念的。”
“我覺得山上那些人也挺想念你的,他們一定會用最熱情的儀式招待你,我很期待那個場面。”徐冬清一臉真誠的說:“非常期待。”
逍遙派對于墮仙的處理可是相當殘忍的,徐冬清毫不懷疑譚庭要是就這么正大光明的回山上,絕對會像過街的老鼠一樣被人人喊打。
那接待儀式可不單單是熱情。
徐冬清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陰陽怪氣,但譚庭卻完全不吃她這套,仿佛沒聽出來她的擠兌一樣,淡然一笑:“怎好如此麻煩他們。”
“為了避免麻煩大家為我的到來而忙碌,我決定還是低調點,隨便上山看看就好。”
“不如我就跟著你吧,易容成你的朋友怎么樣?”
不怎么樣!
這反派大boss的臉皮也真是夠厚的。
徐冬清無語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的陰陽怪氣:“那多不合適,我可不認識你這樣厲害的朋友。”
雖然知道自己的拒絕無濟于事,譚庭賴上她了就不是她能擺脫的,但徐冬清還是沒忍住輕嘲,實在是譚庭表現的太欠了。
譚庭一點都不在乎她怎么說自己,臉上的笑容就沒下來過,他大概是覺得逗小朋友很有意思,明明徐冬清擺脫不了他是件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卻還是拿出來打趣。
“那我們可以現在認識一下。”譚庭假裝正經:“我不嫌棄你弱的,畢竟厲害的人就喜歡和弱小一起玩,顯得自己更厲害了。”
弱徐冬清小:“……”
她為譚庭的厚臉皮絕倒。
知道以自己的道行想要撼動他的臉皮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徐冬清干脆也就不繼續了。
“我沒辦法帶你回去,莫名其妙交了個朋友就帶上山什么的不會被守門的同意的。”徐冬清開門見山道:“笪子晏之前想帶我上山都被阻攔了,更別提我帶你上去。”
還有一點徐冬清沒說,那就是山上剛出的爆炸的事情,在那之前還指不定多少人混上來過,甚至現在身上還有危險的人潛藏著……
這事一爆出來,現在整個山上戒備估計都加強了。
陌生人想要混上去,那恐怕是難如登天。
徐冬清卻只是把問題拋了出來,完全沒有要替譚庭解決的意思。
反正是他非要上山的,她又不想他上去,問題當然要他自己解決了,她才不會多管閑事呢。
她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一副想看熱鬧的心理。
她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情,譚庭何等的人精,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態度。
他看著小姑娘那雙圓溜溜黑亮亮的眼睛,捕捉著里面的幸災樂禍,嘴角微微上揚。
對于他來說,難如登天又怎么樣?他也不止登過一次天。
還沒有逗小姑娘來的有意思。
“放心吧,你正常上山就好,不用管我,我自有辦法上去。”
“等到了山上,我去找你,到時還要麻煩小冬大人為我遮掩身份呢。”
說到后來,譚庭那雙狡猾的淺色眼睛里滿是戲謔。
瞧得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徐冬清心中微微一動。
譚庭有辦法自己上山?
逍遙派上現在戒備是加強了很多,但主要也就是上山卡的很嚴,真要進了山里面,反而沒那么嚴格。
畢竟門派里的弟子眾多,真要嚴查起來太大動干戈,容易人心惶惶。
就算要查是不是有潛在的潛藏危險分子,肯定也只是悄悄的查,至少不會鬧得人盡皆知。
這種情況下,如果有意防范的話,確實不容易被查到。
這也就是說,唯一有點難度的就是進山,但現在看來,這點困難對于譚庭來說,也不算什么。
看來她是沒辦法阻止他跟著自己上逍遙派了。
不過……譚庭的到來也未必是壞事。
已經靠著人家贈送的一空間法寶作威作福了好幾次的徐冬清,現在相信譚庭估計是真的對自己沒有惡意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怨種,但徐冬清也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譚庭對她好,她當然不會恩將仇報。
有人上趕著幫她,是好事來著。
想到這,徐冬清也不糾結了,隨便點了點頭,開口:“都行,等你想辦法混上來之后,我不會揭穿你的。”
但也僅此而已了,她才不會好心去幫他掩飾,譚庭也不需要她那可有可無的幫忙。
逍遙派對于譚庭來說,雖說不上出入無人之境一般,但也當真談不上什么危險。
笪子晏確實很強,譚庭也沒把握能打過,但若是譚庭一心想要脫身的話,就算是笪子晏也沒辦法奈何他。
至于逍遙派上的其他人,逍遙子常年不出關,沒了他和笪子晏,其他人更不可能對譚庭造成危險了。
這就是絕對實力帶來的便利。
認清了這一點,徐冬清徹底放棄抵抗,“但你要注意一點,小心不要拖累我,要是被人發現身份了,就趕緊跑,我知道你不怕他們,但是你就當是給你師傅面子,不要在逍遙派上鬧。”
說到這,徐冬清頓了頓,語氣放柔,尾音拉長,撒嬌一樣的小聲請求:“可以嗎?”
她真怕譚庭在山上囂張跋扈,完全不怕暴露,暴露了之后更是自持實力強悍不肯走……
要知道在原著中,譚庭就是死在笪子晏手上的啊,而且也是因為他狂妄自大才死的,雖然死亡地點不是在逍遙派,但原著中他也不是逍遙派的弟子啊。
更何況原著中逍遙派一早就被滅門了,根本沒茍到現在。
就算是看在空間里那些法寶的面子上,徐冬清也不想譚庭出事。
這個反派boss雖然討厭,但對她真挺好,她現在已經一點都不希望他死了。
小姑娘的聲音本就是帶著童音的稚嫩,刻意放軟之后簡直軟糯的黏人,譚庭的大腦里一片轟鳴,一時間什么都想不起來了,滿腦子都是她。
他看著面前女孩擔心的表情,早已經冰冷堅硬如鐵般的內心,忽然就軟的一塌糊涂。
“好。”他聽到自己如此說:“我答應你。”
小姑娘小大人一樣繃著臉,聞言點點頭,得寸進尺道:“你還要聽我的話,不可以惹麻煩。”
譚庭能說什么?他除了點頭還是點頭。
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在這一刻,乖的簡直不像個反派,完全就是徐冬清說什么就是什么。
最血腥的惡魔收起了他尖銳的爪牙,將自己尖尖的小角湊上去給了心上人撫摸,還學著小動物一樣討好的搖著尾巴。
在感情面前,再強大的人也只是俘虜,他掏出自己溢滿了一顆愛意的心,雕出最俗氣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