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常討厭譚庭,一是因為陳熙,二是因為他殺了笪子晏的分身。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陳熙,徐冬清覺得他很惡心,想要復活師傅卻要用別人的命來獻祭自己卻豁不出去,膽小如鼠感動自我。
但現在知道真相之后,她便明白之前是誤會了譚庭。
譚庭可能真的做過很多壞事,也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東西,但他對他師傅卻是絕對的真心,甚至是偏執的有些瘋狂。
可以用任何事情去詆毀譚庭,卻唯獨不能用他的師傅。
而她雖然不是逍遙派上的那位,可她說出的話在譚庭看來,就是他師傅說的話,于是,在他眼中,他拼盡一切換來的也只是他師傅的一句“你去死吧”,這太殘忍了。
徐冬清心里有些復雜,雖然她還是不喜歡譚庭,畢竟譚庭殺了笪子晏的分身是不爭的事實,但她卻已經沒有那種恨之入骨的感覺了。
她甚至有些欽佩。
能堅持住本心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起碼譚庭對他師傅的真心,任何人都不配玷污。
所以,任何人都可以讓譚庭去死,但她不能,因為在譚庭眼中,她就是他的師傅。
這顆真心不該被辜負。
“譚庭人呢?我去與他說。”最終,徐冬清如此開口。
譚庭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他夢到了自己的小時候,父母的謾罵,邪教的折辱,肉體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折磨,這些灰暗的東西伴隨了他的整個童年,然后在夢中不停的拉扯著他,像是想將他扯進地獄里去。
他無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卻不愿意醒來。
因為他知道只要熬過這段黑暗的日子,就會遇到徐冬清了。
譚庭永遠忘不了自己第一次見到徐冬清時候的樣子——
他渾身臟污不堪,就像是泥巴里最惡心的臭蟲,而她披星戴月,圣潔的仿佛天上一塵不染的神女。
她朝著狼狽不堪的他伸出了手,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人朝他伸出手,他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撲了上去,從此誤了終身。
他從不后悔認識徐冬清,因為徐冬清是他灰暗畸形的人生中,唯一的變故。
他只后悔沒能保護好她,他在最沒用的時候遇見了想保護一生的人,她死了,他的世界也重新變得死氣沉沉。
都說人死不能復生,勸他放下,可他怎么甘心放下?就算墮落成魔,用盡邪術,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甚至是賠上性命,他都一定要去嘗試的。
飛蛾難道不知道火會燒死它嗎?可它還是義無反顧地撲向了火,就像他,哪怕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他也沒有半分猶豫的踏上了。
十七年又怎么樣?十七年很久嗎?只要一日沒成功,就算是一百七十年,他都會堅持下去。
因為這是他活著的唯一念頭。
可現在,他終于等回了他的師傅,但他的師傅卻讓他去死。
那就死了好了。
反正他也不是很想活。
夢里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光怪陸離,一張又一張扭曲著的臉繪成了他年少時的噩夢,他經常會夢到這些,可自從遇上徐冬清后,他就不再害怕了。
他冷眼旁觀著被人欺負的像條死狗一樣的自己,像個事不關己的看客。
除了徐冬清,已經沒有什么能夠牽動他的心了,所以他可以平靜的看著自己分裂出去的陳熙跌跌撞撞,生死掙扎,因為他的一顆心,早就隨著那人的死去一起死了。
執著的太過偏執,瘋狂嗎?
不,他并不覺得。
人總是要有些信仰的,沒有信仰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區別?而徐冬清,恰恰就是他的信仰罷了。
他是吃慣了苦的人,徐冬清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一點甜,哪怕這點甜后來也消失了,他又只剩下了無邊的苦,但也正是因為這些苦,才讓他無比懷念那點甜。
現在算好的,至少知道徐冬清轉世了還活著不是嗎?
就這么睡著吧,什么時候死了算完,這樣他的師傅應該就能消氣了吧。
他太笨了,總是惹師傅生氣,這么多年了,也沒什么長進。
怪不得他不討人喜歡。
算了吧,就這樣吧。
他疲憊的想著,更加不愿意醒來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聲音很模糊,像是隔著很遠的距離。
“譚庭,譚庭……”
聲音的音色很稚嫩,像是個小孩,有些陌生,但又莫名透著熟悉。
他微微皺起眉,不知道是誰在擾他清夢。
“譚庭,你醒醒,你不是最聽我的話嗎?”那個聲音還在說,喋喋不休的,只不過這一次清晰了點:“我說讓你去死你就去啊,那我讓你醒過來你怎么不醒?”
一直彌漫著他意識的迷霧好像散了些,他的大腦清晰了一點,終于想起了這人是誰。
是他師傅的那個轉世,說最討厭他的小女孩。
可是怎么會是她呢?她不是最希望他趕緊死的人嗎?
“譚庭!”徐冬清坐在床邊,皺著眉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那個人,語氣逐漸暴躁:“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走了啊!”
床上那人的睫毛似乎顫了一下,被徐冬清敏銳的捕捉到了。
好像有戲。
徐冬清瞬間掌握思路,裝模作樣的喊:“我真走了啊,我去找笪子晏了啊,你不是不讓我喜歡他嗎?我現在就去找他,我要跟他在一起,我要跟他三年抱倆!”
說著,她起身就要走,但還沒來得及站起來,手臂就猛的被人抓住。
譚庭蒼白著一張臉,一雙眼睛卻已經睜開了,他直勾勾的盯著徐冬清,聲音嘶啞卻認真:“不可以。”
“你不可以去找他。”
徐冬清挑眉:“嘖。”
一旁目瞪口呆的唐逸:“……”
這算什么,垂死病中驚坐起??
譚庭還很虛弱,手上也沒什么力氣,一代大魔王淪落到這個地步,其實也挺凄慘的,但他卻執著的抓著徐冬清的手,掙扎著開口:“你不可以去找他,不可以。”
徐冬清有點好笑,但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刺激他,只是重新坐回了床邊,慢條斯理的開口。
“譚庭,你之前差點打死我,所以我還你一劍,我們扯平了,以后你再也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譚庭一愣。
徐冬清卻沒管他的反應,自顧自的繼續說:“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都要清楚明白的告訴,我不是你的師傅,別把我當寄托,我就是我自己,不是其他任何人。”
“我也永遠不會像你師傅一樣對待你,不要妄想把我當替代品,我不同意。”
徐冬清無比認真的說完,并且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狗都不當替身。
拒絕替身文學從我做起。
陳家姐妹的副本,從一開始就是小譚的副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