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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禾走出家門,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可是無論他如何的回憶,都想不起來到底有沒有碰萬雪,但是照那情形,該是碰了。
他不能原諒自己,所以媳婦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都是他該承受的,他甚至覺得她還可以再狠一點,再猛烈一點。但是江綠不溫不火,他就像是那只溫水里的青蛙,什么時候喪命都不知道。
他本想去市場買蝦仁,想了想,中途改了道,去街上的商店買了,他怕在那碰到熟人。
結果,好巧不巧,付小安就在副食品商店里,正在買醬油。
看到了周春禾,周春禾自然也看到了他。
兩個人都有些局促,眼神無處安放。
“還沒吃飯?”周春禾先打的招呼。
“嗯,你也沒吃?”付小安回道。
“周天想吃蝦仁炒飯,我來買點。”
“這里只有蝦干,哪有蝦仁?”付小安詫異,見周春禾一副拎不清的樣子,腦海里有又浮現出那幅畫面,搖了搖頭。
“沒有蝦仁?”周春禾不大相信,轉頭問了老板,“沒蝦仁嗎?”
老板笑笑,“我這沒有,市場那里有。”
周春禾頓感挫敗,“那那我還是回市場買吧。”
付小安點點頭,沒再吱聲。
等周春禾到了市場,又遇到了刀疤帶著繆康在巡邏。
周春禾想要轉身離開已經來不及了,刀疤叫住了他,“老大,你怎么還在這,不是下班回家了嗎?”
“周天要吃蝦仁炒蛋,我來買蝦仁。”周春禾只得又解釋了一遍。
“哦,買蝦仁,你還好吧?”刀疤問道,繆康整個人就不動聲色湊了上來。
大家都很好奇周老板這幾天的日子是怎么度過的。
周春禾知道大家好奇,但是被這樣懟著問還是頭一次,張了張嘴,“我好啊,我好得很。”
“別裝了老大,我們都不是外人,這幾天不好過吧?”刀疤是江湖人士,自然而又野蠻的生長,自然學不會看人臉色行事那一套。
就連繆康都忍不住拉踩了一句,“老大,嫂子指定發大火了吧?”
周春禾面色平靜地看了看二人,“你們也有二十六七了吧?”
“我沒有,我才二十五。”繆康嘿嘿道。
“二十五也不小了,知道為什么還沒娶上媳婦嗎?”
“為什么?”刀疤和繆康同時問道,他們對于這個問題的執著和對周春禾這事是一樣的。
“因為你們做不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啊,我說的不就是人話嗎?”刀疤探著粗粗的脖子,傻萌道。
周春禾生無可戀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叫人話?”都戳他心窩子了!
“老大,你是不是嫌我們說的話不好聽?”繆康難得地清醒了一回。
周春禾正要贊賞一番,繆康緊接著又說道,“可是我們說的是實話,你的確犯大錯了。”
周春禾惡狠狠地看著他,嘴里的話生生地咽了回去,提高聲音道,“下班時間瞎溜達什么,還不趕緊回去!”
“不是,這不是你說的市場要二十四小時有人監管嗎,我們這是響應你的號召啊?”刀疤反問道。
周春禾突然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別和我說話了,我去買蝦仁,你們繼續巡查,就這樣,不用送!”
“嘖嘖嘖,心情不好,肯定在家挨罵了。”
“挨罵那都是小的,我要是能娶上老婆,恨不得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地供起來,打死都是輕的。”
單身二人組一面感慨周春禾的不珍惜,一面嘆息自己的命運不公。
周春禾失魂落魄地把蝦仁買回去的時候,江綠已經帶著兄妹倆在吃炸醬面。
“兒子,不是說吃蝦仁炒飯嗎?”周春禾揚了揚手里的蝦仁。
周天塞得滿嘴的雜醬面,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道,“媽媽做的雜醬面也好吃,爸爸,你快來吃。”
周春禾一聽,還有他的份呢,暗搓搓就扔下了蝦仁,跑去吃雜醬面了,結果桌上沒他的碗,又去廚房,掀開鍋蓋,還是沒有。
周春禾大概也猜想到了是這樣的結局,沒有很失望,但是很難過,灰溜溜地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目視前方。
江綠假裝看不見,假裝看不到,每次她心軟的時候,就想想小旅館的畫面,就又重新燃起了斗志,百試不爽。
“周天,你看著妹妹,我去洗碗。”
“我去!”周春禾條件反射般從沙發上跳起來。
江綠瞥他一眼,就心安理地抱起朵朵坐在了沙發上。
周春禾在收拾碗筷的時候,小聲地問道還在扒拉最后一根面條的周天,“兒子,好吃嗎?”
“好吃。”周天頂著一張滿是醬的嘴笑道。
“那下次讓媽媽多做一點,讓爸爸也嘗嘗。”周春禾商量道。
周天就看了他爸一眼,捂著嘴說道,“爸爸,你是不是惹媽媽生氣了?”
“是呀,你看出來了?”周春禾聳聳肩,并不介意兒子知道。
“哼,這還不簡單,你們倆都不給我檢查作業了。”周天自豪道。
“那你想不想以后我們繼續不檢查你的作業?”
“想啊。”周天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那你幫爸爸一個忙。”
“啥忙?”
“幫爸爸哄好媽媽。”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哄?”
“這個簡單,你只要把作業很好地完成,然后再做點讓媽媽高興的事就行了,最好爭取得到老師的表揚。”
“那我還不是要寫作業?”
“那當然,不然怎么讓媽媽高興?”
“那,那好吧。”周天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暫時還沒想出來是哪里不對。
周春禾一高興,拍了拍兒子的腦袋,“行了,現在就去寫作業吧。”
周天果然就把書本拿了出來。
江綠見周天如此自覺,有些意外,想想好像是有幾天沒看他寫作業,就抱了朵朵看他寫。
周天拽著鉛筆,手都出汗了,生怕寫錯一個字,惹得媽媽不高興,無奈越是著急越是出錯,就見那“足”字逐漸失去了原本的樣子,真的就要長著腳跑了。
江綠瞧了瞧桌面,“最后三行重新寫。”
“媽,最后三行都要重新寫嗎?”
“都要重新寫。”
“媽,我覺得這個寫得還挺好的,要不最后兩行重新寫?”
“你覺得好?最后一筆都要飛上天了,好在哪里呢?”
“那我這是翹起來的足啊,又沒有真的飛上天……”周天嘀咕道。
據說,輔導孩子寫作業容易傷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