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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薄唇堪堪一落,就被帶著馨香的指尖阻止。
“季云淵,耍我,好玩嗎?”
禾慕晟的眼神慢慢從欣喜變得沉靜,最后只剩下淡漠到了極致睥睨。
季云淵心中一慌,他以肘支起身體,俯視著那張令他動情非常的面容,沙啞著嗓音問道,“阿煙,為何這么說?”
“你早醒了,是嗎?”她冷笑。
季云淵不明所以的點點頭,“你抱我的動作那么大,我若還不醒,就白混這么多年的戰場了。”
說到這里,他還頗有些得意。
然,小女娘卻不為所動,她依舊冷冷問道,“我試探你鼻息時,你故意屏住呼吸,好叫我擔憂?”
季云淵終于瞧出了一絲不妥來,他伸出大掌搓了搓凍得有些冰冷的臉頰,打趣一笑,“怎么了?我沒事,你不開心?還是你想我有事?”
“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禾慕晟反唇相譏。
額……過分?
季云淵錯愕的眨眨眼,低低嘟囔一句,“我從未聽過阿煙與我說情話,一時有些歡喜,便任由你繼續了……”
“所以你沒錯,你永遠都是對的,你可以圖一時的歡喜,便無端延長我的痛苦,還引以為傲。”
說完這句,她伸手將身上的男人推開,就連令她方才一直貪慕的溫暖,也一并丟在了身后。
“阿煙……”季云淵起身,見小女娘毫不留戀的掀開簾布,匆忙拉過一邊的大氅披上,急急追了出去。
帳外雪花肆虐,季云淵才追出去幾步,就見小女娘嬌小的身軀緩緩倒地。
“阿煙!”季云淵面色一沉。
他慌亂扯下大氅,抬步上前,將人裹進懷抱,接著折回營帳,轉身喊道,“軍醫,叫軍醫!”
不多時,營帳內燈火燃起,亮如白晝。
有瑯琊王氏的暗衛在季家軍的指引下入了帳,對著季云淵拱手一揖,“將軍先別擔心,女郎許是累了,從瀘城出發時,她并無大礙,一路上也并未接觸旁人。”
季云淵點頭,不解呢喃一句,“她身子一向無礙,怎的會暈倒?”
暗衛想了想,答道,“許是三日未合眼,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般折騰,況且還是個女郎。”
三日未合眼?
季云淵驚住了!
他怔怔望著榻上雙目緊閉,臉色慘白的小女娘,那一瞬間,無邊的愧疚洶涌而來,一種說不出的悔恨狠狠揪住他的心臟。
季云淵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過分。
三日奔波,明明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卻還強撐著想要替他解毒,而他,明明可以安慰這失魂落魄的小女娘,自己沒事,讓她休怕……
是啊,怎能因為貪戀一時的歡喜,便無端延長她的擔憂與痛苦?
而他能得手,又何嘗不是仗著這小女娘對他愛意入骨?
季云淵惶然無措之余,軍醫釋然的聲音緩緩傳來,“將軍不必擔憂,女郎只是憂思過度,睡一覺,再飲一些滋補的湯藥,便能恢復了。”
季云淵擺擺手,眾人識趣的退出營帳。
他就這么守了一夜,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大雪停息,虎牢城壁壘的修建開始繼續。
禾慕晟醒來之時,周身的寒意已經驅除,四周縈繞著季云淵殘存的氣息,她緩緩起身,才發現,偌大營帳內,空無一人。
營帳內燃著炭火,溫暖無比。
禾慕晟慢慢走到案幾邊,見火爐上溫著苦藥湯子,又瞧見季云淵留下的信件,這才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做完這些,她披上大氅,款步走出營帳。
不遠處,壁壘的修建正進展的如火如荼,季云淵高大是身影立在一旁,正指揮著什么。
她抬步靠近,在季云淵身側站定。
季云淵嗅到了馨香,倉皇轉身,正對上小女娘淡漠的注視。
“阿煙,你醒了?”他方才的氣勢無端沒了蹤跡,只剩下誠惶誠恐的試探與討好。
“嗯,多久能完工?”禾慕晟抬了抬眼皮,沒有過多的表情。
“快了,最多一月足以。”季云淵不明所以的答著,眼神卻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我一路而來,瘟疫似乎還未止息,將軍可有派人善后?”禾慕晟眺望著不遠處的白雪皚皚,輕聲問道。
“有戴淵。”季云淵終于捕捉到了一絲不妥。
僅二人在時,她何曾喚過他將軍?這小女娘,定還在氣頭上!
季云淵伸手就要去拉眼前人,卻被她退后一步,不著痕跡的躲了去。
“阿煙,你別惱我……”
季云淵霸道出手,直接將禾慕晟納入懷抱,“我知道錯了,我……我是個混蛋,我不該讓你擔心……”
禾慕晟掙脫不得,只能任由他擺布。
二人就這么相顧無言。
整整一日,小女娘都沒有給他好臉色,直到日暮來臨。
用完膳,禾慕晟端坐在案幾邊,季云淵則是親手鋪著榻,做完一切,他低低說道,“阿櫻不在,只能委屈你和我一起了。”
禾慕晟沒有回應。
“你放心,我會尊重你,成婚前,我絕對不會褻瀆于你……”季云淵俊臉微紅,手足無措。
禾慕晟終于開了口,“你睡吧,我身上不舒服,睡不著。”
季云淵聽罷,終于眼眸一亮!
他揚了揚唇畔,大步走到小女娘身邊,接著不由分說的將她打橫抱起。
禾慕晟眉頭微皺,見季云淵這架勢,便知道自己拒絕不得,只好不再掙扎,任由他抱著自己進了馬車,在一眾將士的隨行下,一路抵達一處山丘之頂。
四周有霧氣升騰,在滿是積雪的山頭,縈繞出一片氤氳之態。
見小女娘訝然,季云淵低低解釋道,“這里有一處溫泉,阿煙,你好好泡一泡,我守著你,等身上暖和了,你就能睡著了。”
他將禾慕晟放下,又轉身從馬車里拿出一套干凈的衣裳,“這是之前在瀘城時,你換上男袍后,丟在我車里的,我命人給你清洗好了,想著有一天或許能派上用場,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說著他自顧自的干笑了幾聲,見小女娘神色淡淡,又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禾慕晟接過,轉身走到臺階處,見四周靜謐無人,才緩緩脫下鞋襪。
入水的瞬間,一股暖意席卷周身,連日以來的奔波與疲倦似乎都被泉水洗盡,她愜意的輕呼出聲,慢慢靠著石壁,闔上雙目。
然,石壁后,季云淵暗啞的嗓音沉沉墜下,“阿煙,和我說說話吧,好叫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見她不語,他的聲音又多了幾分霸道,“此處也不是百分百安全,你若再不理我,休怪我不得已,與你共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