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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寧王一步一步,出現在了白岐的院子門口,在眾人擁護中走了進去,他的氣度不凡,一舉一動都是矜貴優雅。
可出現在那個男人面前時,竟也不過爾爾,他特意捏造的儀態顯得那么俗不可耐,滑稽又庸態。
那個男人只需要稍稍抬眸,深海冰冷的眸光,折射出一道淺淺瀲滟的波光,已是人間絕色,這般看著他的時候,便讓他自卑難以抑制,猶如大樹底下的根瘋漲。
白岐啊,他不光權勢滔天,讓天下男子自愧不如,還有這張臉,怕是天神見了都無顏做仙。
他會自卑,并不稀罕。
寧王攥緊了拳頭,上前道:“父君,兒臣來看您了。”
白岐看向他,虛空都是稀薄的空氣,菲薄的紅唇,淡聲道:“記得我同你說過,我非你父君。”
寧王呵的笑出了聲:“你是不愿意承認的,畢竟睡嫂嫂這種丑聞,你怎愿背負。”
白岐不再出聲,目光坦然如抵。
納蘭京眼底閃過思索,再去看寧王,只見寧王手里拿出一封信,質問道:“二十三年前,你可曾出現在彼時招待南楚來使的驛館行宮內?”
白岐沒有出聲,可他也沒有否認,顯然的確是去了。
寧王臉上的笑容頃刻冷了冷:“不錯,母妃就是在次月診出受孕,可你呢?你卻不認賬了,還從中作梗,把她賜婚給了父皇。”
他說的父皇就是如今的大燕皇。
寧王義憤填膺的指責,連院子里,一直不敢輕易抬頭窺視攝政王的人,都忍不住看向白岐。
然而,他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掌心朝寧王輕抬,寧王手中的信紙便落進了他手中。
信紙已泛黃,字字泣血。
憶昔當年他的祈求——
她曾讓他宣誓,從今往后都不得踏足南楚領地,他答應了,他亦曾低頭卑微的祈求,她能到大燕見一見他……一眼也好。
當時送出這封信時,他惶恐了許久,唯恐再見她決絕的話語。
卻始終石沉大海,不得回音。
他以為她絕情于此,卻不曾想,原來這封信一直不曾到她手里過。
白岐菲薄的紅唇浮過輕嘲,眼底閃過的悲涼猶如深海的孤帆,湮滅墜海,絕望無力掙扎。
遺憾或許有,可,如今沒有那么重要了。
然而,白岐的不作聲,在寧王和眾人眼里,更像是默認。
納蘭京不知道信上的內容是什么,見白岐周身都蔓延著悲傷的氣息,不由有些意興闌珊。
靜妃那個女人也值得他用情至深?
寧王抬起手中的劍,指向了納蘭京護在身前的顧衣容,看向白岐:“聽說你很喜歡容玄的女兒?”
白岐漠然的眸光一剎那掃了過去,寧王手中的劍被彈飛而起,竟是在空中斷了兩節。
寧王也被空中強大的內力震退,噗嗤一聲吐出一口血。
“王爺……”身后的侍衛連忙上前把人扶住。
寧王喘著呼吸,看著面前冰冷絕情的男人,忽然癲狂的大笑出聲,目光絕望:“所以,即便容玄死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還是不如容玄的女兒嗎?”
多么可笑,他不愿意承認,卻是事實。
白岐盤膝而坐的身子,忽然一晃,竟是唇角溢出了血。
寧王看著他唇角黑色的血液,知道這是他動了真氣,毒氣攻心了。
寧王頓時不再客氣,一聲令下,身后的暗衛紛紛抬起手中的劍,朝納蘭京和顧衣容攻去。
恰在此時,有兩道暗影從空中落下,一掌把他們劈開后,把納蘭京和顧衣容護在了身后。
突然的變故,眾人齊齊心神一稟,被震退后,皆是抬眸看向來人。
“王爺……”玉兒看見容玄和千年老二,眼底閃過不可置信,還有驚喜。
納蘭京倒還算鎮定,護著顧衣容站在他身后。
然而,下一刻,卻見千年老二的劍,竟是刺向了白岐。
“住手。”納蘭京臉上閃過驚疑,忙出手去阻千年老二的動作。
千年老二及時收了手里的劍氣,狐疑的目光看向納蘭京。
不明白王妃為何要攔他。
納蘭京卻是看向無動于衷的容玄,道:“你們不能殺他。”
白岐縱然有錯,可納蘭京卻不忍容玄背上弒父的罪名。
容玄卻是伸手握住了納蘭京的手腕,讓她后退一步,丟下一句“這是他設的局,他算計了我們,算計了母親,他該死!”,手里的劍抬起,殺向了盤膝一動不動的白岐。
納蘭京怔在原地,腦海反復響起容玄那句話。
這一切是白岐設的局……
她一直困惑,寧王縱然再有心計,可,以寧王的能力,又如何能讓南楚邊境騷亂不止,戰亂不斷,又如何能讓休養生息還未恢復生息的北狄異族,再次揮兵侵略北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倘若背后那個人是白岐,一切似乎有了解釋,天底下也僅有他能做到這些事。
也是他的默許,寧王才能在大燕朝堂勢力越來大,滋生的野心,恐怕是連他自己都抑制不住了吧。
也對,姬云洲一直都是白岐的手下名將,即便是暗中投靠了寧王,他又怎么會不知情,是默許,是放任罷了。
于是,才有了燕霞山,姬云洲和寧王合力算計容玄,逼得他不得已墜崖假死脫身。
納蘭京怔怔的目光,瞳孔暗縮,終于明白了始作俑者白岐的目的。
大燕有意和南楚和親,逼著容玄攜帶妻女前往大燕。
北疆騷亂,長公主代天下出征,卻又傳出容玄墜崖的消息。
他的目的,是長公主。
納蘭京不由抬頭看向容玄的殺招,卻有一道黑影從暗處閃出,在所有人都以為那是白岐的暗衛時,卻見她手中的銀光一閃,竟是刺向了白岐的心臟。
“嚇!”納蘭京身子狠狠一顫,她覺得有些不真實,天底下竟有人能傷了白岐。
即便他身中劇毒,可她清楚的知道,那點毒性依照他登凌絕頂的功力,完全能用內力壓制住,這也是她為什么會配合寧王他們,目的不過是想讓他們在白岐面前暴露出野心,而自食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