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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兩一母同胞,年齡相差了好幾歲,天順帝是長公主帶大的孩子,自然有旁人不懂的深厚情誼。
另一旁也有人抬了椅子,讓太后坐下,皇后則站在了太后身后。
天順帝已經坐回位置上,卻還是看著長公主,把事情簡短的和她說了一遍。
事后,他謙卑的詢問:“皇長姐,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
倘若不知情的見到這一幕,定然會驚掉下巴。
御書房站著的眾臣卻見怪不怪,幼帝初登基時,柳家專權把持朝堂,長公主攝政幾年后,卻一度差點讓柳家下臺,倘若當年不是碰巧上國之一的大燕國,趁南楚國幼帝在位,根基不穩,想要吞并南楚國引發戰事,而長公主為了穩住軍心,替天子出征……或許柳家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勢大。
長公主臉色平靜的聽完,淡淡揚聲:“此事由錦衣衛指揮使偵查,他提議重金懸賞方氏,皇帝自然得聽。”
“南武!”太后勃然大怒,她多年來在后宮事事順心,可只要遇到顧云安都會氣到折壽。
長公主睨向太后,長長的睫羽之下凝著一層冰:“怎么,柳家還想包庇方氏?”
怎么可能,方氏算什么東西,太后只是不想讓天下人看柳家的笑話。
“方氏如何哀家不管,柳家是皇室外祖一族,怎可讓世人笑話柳家?”太后臉色難堪道。
皇帝和長公主出自顧貴妃,嚴格來說,威武候才是皇家外祖一族,不過,太后是嫡母,柳家也算是他們的外祖了。
長公主勾著冰冷的唇角:“方氏狼子野心,柳家大義滅親,天下人怎么會笑話呢?”
“還是說這件事根本就是柳相的指示,你們害怕了?”
太后縱橫后宮多年,可在朝政上如何是長公主的對手?
此時一頂高帽戴下來,柳家敢不應嗎?
空氣驟然凝結成冰。
長公主佛動衣角,掃向地上的顧白:“照你說的做,下去吧。”
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顧白的衣角在風中獵獵狂舞,大步流星的離開。
太后本還想說什么,接到柳相的眼神示意,默默把話吞了回去。
小賤人,終有一日哀家會讓你生不如死跪下求饒!
柳何告退后出宮,不少黨系圍了上來。
柳相卻沒有心思多說其他,和他們告別后,匆匆上馬車離開了。
回到府里,他徑直去了柳大夫人的院子,怒氣沖沖想要問罪,卻見柳大夫人已經在屋里等著他,膝蓋下一張蒲墊,她跪在地上,雙眼滿含愧疚的看著他。
李嬤嬤也跪在地上,顫抖著磕頭:“相爺,這事不怪大夫人,楚紅被處死后,楚玉想要潛逃出府,大夫人擔心她壞事才命奴才把人綁了,想要等相爺回來交給相爺處置,卻沒想到……竟還是讓她壞了相爺的事。”
“……”柳何沒想到事情竟是這樣,他抬起的巴掌逐漸松軟,卻還是硬著喉嚨質問:“那又怎么會這么巧,把錦衣衛的人引到柴房?”
李嬤嬤說起這個,整個人都有些憤然:“那個丫鬟原先也是四夫人院子的粗使丫鬟,楚玉于她有恩,受了楚玉的指示才會這么做。”
四夫人,四夫人,又是四夫人院子里的人!!
他當初就該斬草除根,殺了方文靜和方家人,或許不會有今日這么多事端!
柳何這一瞬間對方文靜起了強烈的殺心。
柳大夫人覺察到空氣的陰冷殺氣,暗暗觀察著柳何臉上的神情,隨即唇角勾出一抹解氣的弧度,朝李嬤嬤瞥了一眼,示意她目的達到了,不欲再多言。
李嬤嬤心領會神的跪著,頭磕在地底下,一動不敢動的模樣。
柳何再看向柳大夫人恭順的眉眼,臉上的怒氣也消失了,只是讓柳大夫人嚴加看管好后宅,才轉身離開。
顧白回到詔獄后,讓師爺抄寫懸賞告示,再命錦衣衛去張貼發布。
他則特地回了一趟府上。
偏房內,納蘭京坐在床前,而床上半躺著的正是從柳家帶回來,昏死過去的楚玉。
楚玉被暗器擊中要害,誰都看得出來,肯定是活不了了,顧白讓人把她帶回來,僅僅是因為納蘭京交代過他,無論如何要把人帶回來,卻沒有想到……
顧白想到納蘭京善蠱毒,懂醫術似乎也不奇怪,只是這醫術精湛到了何種程度可想而知。
這樣出色的女子,當真是一個落魄國公府能培養出來的人?
顧白不止一次懷疑過納蘭京的身份,可毫無證據證明她是誰。
李嬤嬤找上楚玉的時候,楚玉是害怕的,可聽到李嬤嬤能保住她的家人,保住她的性命,她還是答應了。
她是四夫人院子的人,大夫人一定會殺了她,她不想死,于是在李嬤嬤的交涉下,才有今日那一幕。
事實上,她只是四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根本不知道這些隱秘,可李嬤嬤告訴了她,她自然就知道了,柳相也不會懷疑這些,他只會認為是方文靜透露了出去。
整件事情,柳大夫人以為是自己做了這個局,事實卻是她和整個柳家人都深陷局中局。
而最后的獵人,當然是納蘭京。
納蘭京認真聽著楚玉斷斷續續交代方文靜的生活習性,以及她知道的一些柳家隱秘事件。
顧白沒有進去,在外頭等了許久,直到納蘭京走了出來。
兩個人往廳堂走去,顧白和她交代了宮里的情況。
整個指揮使府上明里暗里都是錦衣衛高手,猶如鐵桶堅不可摧,倒也不怕有人聽了墻角。
兩個人在椅子坐下時,顧白已經把宮里的情況大致說完,才道:“你覺得柳何接下來會怎么做?”
納蘭京淡淡地語氣:“他會殺了方文靜!”
柳相最近一直都在幫方家洗脫嫌疑,方家人死了,他原本還有一絲愧疚,可經過柳大夫人的挑撥離間,他非但不會愧疚,反而會起殺心。
顧白覺得她的話還未說完,耐著性子不出聲。
果然,納蘭京淡淡又道:“依照我對方文靜的性格分析,她現在一定知道方家出事了,絕不會坐以待斃,柳何的謀算又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