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納蘭京看著瞳孔暗縮的老太爺,挑著唇道:“今天我把該說的都說了,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他日相見也當是陌路人。”
陌路人,若是狹路相逢,拔刀相向,各自都不必念舊情。
納蘭京和容玄走出了那道門,院子里的人還未離開,他們聽不到里頭的談話,可納蘭京在門口說的那句話,他們卻聽得一清二楚。
一時眾人同仇敵愾的目光瞪著納蘭京,仿若她才是李家的仇人,明明是柳家不是嗎?
納蘭京想笑,眼眸深處劃過一抹淡淡的厭惡,果然,她還是不配有親人。
納蘭京和容玄出了府后,上了自己的馬車,離開了護國公府。
容玄伸手握住她的掌心,輕輕纏繞。
納蘭京眼底的冰冷淡了淡,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沒有和容玄解釋一年前為什么撞柱自殺。
容玄也沒有怨怪她當初為何要以死明志退了婚事。
馬車到府上,午時,剛吃完午飯,柳家就有人登門了,他們拿了柳家的帖子,邀請容玄夫婦三日后,前往柳家老太爺的壽宴。
柳家老太爺是當朝太后,當朝丞相的親爹,整個南楚國,就是威武候老侯爺的地位都要遜他幾分。
他的壽宴給容玄遞帖子,那是天大的榮幸。
雖然容玄并不覺得。
納蘭京把人送走,到了書房,拿著帖子看向容玄:“他們這是示好?”
容玄面容沉靜的點頭,又搖頭。
納蘭京明白了,估計又是因為那本賬冊。
納蘭京不由盯著男人鬼斧神工的俊容瞧:“說實話……”
她還未說完,容玄已經點了點頭。
納蘭京:“……”
賬冊的確在他手上。
納蘭京:“那個……你真的可以把朝堂一半的官弄死?”
他的唇角抽了抽,半響吐出兩個字:“不,能!”
納蘭京:“!!!”
她左右看了看,確定書房沒有旁人,聲音的確是容玄呢。
“你……能說話了?”納蘭京震驚的瞪著容玄。
容玄拿起筆在紙上落下一行字:“能說得不多。”
納蘭京明白了,應該是天佛雪的毒素在消退,你的口疾也在逐漸痊愈了。
平復情緒后,納蘭京想起什么,不由問道:“賬冊和柳家有關?三皇子和你當初墜崖也是柳家的手筆?”
容玄淡淡嗯了一聲,坐在椅子身上,臉上看不出喜怒,眼眸深沉。
納蘭京懂了,拿了一根毛筆敲了敲,“所以,他們現在準備弄死我們?”
“那你準備弄死他們嗎?”納蘭京筆尖抵著鼻尖問道。
“夫人,要賢良淑德。”容玄在紙上這么寫。
“……”這東西她有嗎?
納蘭京轉身走開了,他不愿意多說,可能是擔心牽連她,那她再問也問不出什么。
總歸三天后要去柳府,該知道的都會還知道。
書房里,容玄坐在椅子上,筆尖寫出兩個字,柳家!
他的筆在上面輕輕畫了兩筆,將柳家兩個字截了四段,醒目的X字!
三天后,納蘭京和容玄拿著帖子如愿到柳府。
柳家老太爺大壽,門庭若市,來道賀的人幾乎塞了兩條街。
塞在半道上的人從馬車下來,都相互打著招呼,只有容玄和納蘭京的馬車很安靜,他們沒有下去,也沒有不耐煩,一個人看書,另一個人則擺弄著手里的瓶瓶罐罐。
容玄不經意掃過那些瓶子,想到在樟木村時,那只山鷹不小心誤食,羽毛一夜掉光的事。
他更沉默了。
很好,夫妻二人的愿望一致,都想弄死柳家。
公主街到柳家不算遠,可塞路上用上了一個多時辰,即便提前出發,還是到開席時間才到柳府。
容玄夫妻二人帶的禮品,還是府上的人準備的,毫無新意,又不失禮數。
從門庭進去,由府上的小廝一路牽引,最后到一處庭院停下,里面已經有不少人,或站或坐,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虛偽奉承的笑容。
不少女眷穿梭其中,其中隨意一眼便知那個是丞相府的人,她們昂著高貴的頭顱,連和其他人攀談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
納蘭京一眼掃光,聽到小廝嘹亮的聲音響起:“容大人,容夫人到!”
容玄已經不是朝廷命官了,只是這柳家的下人,似乎受了特意叮嚀,從馬車停下到現在,無論是門口的接待,還是引路的小廝都是如此稱呼。
原本喧嘩的庭院,一句話飄過,仿若剎那間捏住他們的神經,扼住了喉嚨一般,怔怔的朝他們看了過來,臉色僵硬。
納蘭京看著他們臉上的神色,眼底閃過一抹古怪,再看了一眼人數,挑著眉頭看向容玄,無聲的說:你不是說弄不死一半嗎?
文武百官,這人數有超了哦。
都說大陳國力不行,兵力不行,原來都是貪腐所致?
能隨隨便便弄死,三皇子也不會死,他也不會差點沒了性命。
而院子其他人卻仿若見了鬼的神色。
有一些人多多少少已經聽到容玄回上京的消息,不過,不是都說他是獨自回來的嗎,并非天順帝有意特招,柳家怎么還稱他為容大人?
還是他們的消息不具體……
納蘭京和容玄從庭院走過,人群紛紛讓開,避如蛇蝎。
進了廳堂,里面同樣不少人,只不過他們的氣度和年齡都高出不少,手里端著茶盞,瞇著的眼睛閃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門口的聲音,他們自然是聽到,此時齊齊看著走進來的容玄。
容玄的目光坦蕩清明,和納蘭京進去后,朝上頭的柳老爺子彎腰一禮。
容玄是“啞巴”,可以不開口。
納蘭京不行,她扯著唇,虛偽的祝壽。
柳老爺子近七十歲高齡,相比較落魄的老護國公,整個人精神矍鑠,容光煥發,挺直的背脊,仿若有萬丈氣勢,蓄意勃發。
他并沒有多看納蘭京一眼,目光徑直落在容玄身上,唇角發白的胡須,抖出一抹高雅的笑容:“久仰容小大人盛名,今日一見,果然非池中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