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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玄又看向一旁的鐵架子。
吳東家在一旁解釋:“大刀就放在上頭,許多年都沒有移動過。”
容玄盯著鐵架子,借著光看到架子上閃著一道油光。
他又看向鐵架子底下的鋼鐵,大刀很重,鋼鐵呈圓形落在地上,表面看的確很穩固,大刀絕無可能砸死人,他伸出手,在鋼鐵上摸了摸,竟然有些不平。
納蘭京也察覺到了他的反應異常,跟著蹲了下來,摸了一下那塊地方,并非凹凸不平,而是斜平,也可能是有人踩上去過。
看似毫無異常。
容玄卻是站了起身,朝那塊斜平的地方虛踩一腳。
毫無動靜。
他又輕微用了些力道,毫無動靜。
吳東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臉上滿是困惑。
容玄踩著的力道并沒有松開,他的腳尖輕輕轉動,緩慢而有力道。
吳東家更不明所以時,聽到一聲“啪”的脆響,很快恢復平靜。
吳東家以為是鋼鐵給他踩斷了,收回視線。
納蘭京的聲音卻忽然響起:“里頭有機關?”
吳東家霍然抬頭,看向容玄,男子硬朗的面容毫無波動,深邃的眼眸微瞇起,輕輕點頭。
吳東家恍惚想著容小娘子的夫君雖然是啞巴,可這身氣勢他還是頭回見到……
納蘭京朝走神的吳東家揮手,示意他回神:“東家,你去府衙請人過來。”
她給了吳東家五十兩銀子,讓他兌換成碎銀打點那些官差。
鐵鋪生意很好,可最近分店剛開張,壓存了很多貨物,賬上并沒有多余的錢。
吳東家拿著手里的五十兩,胸口一陣酸澀,年輕的時候,他也曾意氣風華,想要把鐵鋪做大,結交過不少商賈。
那些人吃著酒肉,和他稱兄道弟,事后不了了之,偶爾問他可有余錢周轉,從未有人對他付出過真心。
他四十出頭了,早已過了做夢的年紀,從未想過,還能遇到一個生意伙伴,出錢出力,盡心盡力和他一起把生意做起來。
吳東家很快帶著府衙的官差過來。
官差聽到鋼鐵架子有機關,不明所以時,容玄拿了一根鐵棍,放在架子上,讓其他人閃到一旁,他的腳踩在底下的鋼鐵上,輕輕碾轉。
“啪!”鐵棍彈起,砸了出去。
其中一個官差罵了一句臟話,捂著腦袋道:“娘的,這要砸在身上,不得腦門開花。”
其他人臉色都有些凝重,大刀砸死人,看似是意外,竟然是鋼鐵架上暗藏了機關。
官差見事情復雜,連忙回去府衙請縣大人。
縣大人三十多歲,長相平平無奇,身材矮小,目光卻是溫和平易近人。
縣大人摸著袖口,大膽猜測道:“吳氏鐵鋪的生意極好,客人進來后要挑鐵器,等候的人需要在門口逗留,恰好那個人采買農具,不小心踩在底下的鋼鐵上,觸動了機關,被大刀砸死了?”
官差齊齊點頭,大人英明神武。
容玄毫無反應。
納蘭京卻是搖了搖頭:“機關隱秘,不是隨便能踩中,何況,真有人無意踩到,砸的也是別人。”
站在鋼鐵架旁邊,不可能被彈出的大刀砸到。
縣大人:“你是說,有人故意踩了機關,把人砸死了?”
“可本官審問過當時在場的幾個人,他們都距離鐵架子很遠,沒有人見到誰碰過鐵架子。”
這是最匪夷所思的。
幾個人的口供一致,其中還有兩個是鐵鋪的徒工,他們不會撒謊。
縣大人繼續道:“不過,也算有一條線索,這鐵架子一定是你們吳氏鐵鋪的人動地手腳。”
踩機關只需要一瞬間,機關制作卻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出來。
吳東家臉色瞬間一白,大刀砸死了人,他們只需要賠錢,可鐵架藏了機關,這是謀殺案啊。
納蘭京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慌。
吳東家明白她的意思,立即道:“那就按照大人的意思,先從我們鐵鋪查起。”
縣大人點了點頭,讓底下的人跟著吳東家去盤問。
鐵鋪有工廠,包括老師傅在內,打鐵匠,徒工,和最近新招的長短工,有幾十個人,要盤問起來沒有那么容易。
納蘭京和吳東家,官差一行人,走了六戶人家后,都沒有發現問題。
到了第七戶人家的時候,是一個近四十歲的男人,中等身材,雙頰豐滿,眼睛特意釋放著和善,讓他們進去喝杯水。
納蘭京和容玄先走了進去,吳東家和官差落在身后,照例是官差盤問,沒什么問題就離開。
屋里,后門有兩個五六歲的孩子跑了進來,又跑了進去,很是吵鬧。
男人怒罵了一聲,他們瞬間消失無蹤影。
納蘭京正要收回視線時,看到一個女人從后門進來,似乎沒想到家里忽然來了這么多人,驚得手中的藥包掉在地上。
納蘭京眼疾手快的撿了起來,正想還給她,婦人卻是慌張的搶過了藥包,害怕的躲到一旁。
男人看了一眼婦人手上的藥包,頃刻明白過來的眼神,干笑了一聲:“這是我家婆娘,性格懦弱,讓你們見笑了。”
納蘭京卻是笑著開口:“嫂子拿的是藥包,可是身子不舒服?”
婦人害怕的連連點頭。
納蘭京:“我是大夫,可以幫嫂子看看。”
婦人想拒絕,男人卻不想節外生枝,讓她給納蘭京看。
納蘭京先是替她把脈,又看了一遍唇舌:“嫂子脈弦有力,舌紅苔薄,面紅,耳赤,是肝火旺盛之癥,是否常伴有頭熱、頭痛、心煩易怒,夜寐不安,脅痛口苦?”
婦人怔怔的看向納蘭京,她說的癥狀全對了。
男人皺眉開口:“這么嚴重,藥拿回來了,趕緊去煎了喝下。”
婦人連忙點頭應下,似乎很害怕男人,足見男人在家并非表面這么和善。
納蘭京朝容玄示意,容玄坐了回去。
官差本打算走了,見容玄不走,只好又扯了幾個問題。
他們倒不是不想催容玄,奈何他的氣場太強,他掃視屋里一圈,他們都覺得屋里那兒藏了人,他多留片刻,他們就會疑竇叢生,總覺得兇手快出現了。
婦人去煎藥了,納蘭京借口如廁,出來的時候,經過灶房,和婦人打了一聲招呼。